沈七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谢谢。”
糯米的香夹着红豆的味儿，化在口腔舌尖，很美味。
宋黎问他：“回家还是去画堂春？”
“画堂春。”沈七拿手背揩了揩粘在嘴角的碎屑，看见宋黎递了手巾过来，“谢谢。”
“七爷太客气了。”宋黎笑着说着话，话音里杂了些许浅浅的凉意。
沈七垂着眸子吃着糕点。
对于宋黎，他不想太冷，却也算不上和颜悦色。
他不想和宋黎再扯上什么关系了。
宋黎开着车，问他：“这次演出得怎么样？”
“挺好的。”沈七不咸不淡的说。
宋黎说：“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其他人呢？”
沈七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话却说得直白，“画堂春的事不需要宋副官操心。”
不知道是听见他这话还是“宋副官”三个字，总之宋黎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须臾。
“七爷。”宋黎笑了一下，眉宇间透着无奈，语气是半分认真半分玩笑，“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宋黎这话并不是表面上的一句话。
七爷，你还不是特别烦我？
沈喻秋，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宋黎一直知道沈七就是沈喻秋，而沈七早也知道宋黎。
宋家的二公子，从小围在他身边转，从来不嫌弃沈喻秋的娇气身子。
沈七自然是听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宋黎说得这么直白，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原来宋副官还有自知之明。”
这么久了，两人一直装作不相识，一直不约而同的去骗着陆知年。
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偏偏要点破。
“有意思吗？”沈七忽然开口。
宋黎只看着前方的路，不去看沈七，也不去回答他的话。
车子稳稳的停在画堂春门口。
等到沈七要下车的时候，宋黎才低声说：“沈喻秋，我有这么招你烦吗？”
沈七身形一顿，本该脱口而出的“招不招人烦你自己不清楚吗”却不知怎的一直在舌尖打着转儿，到底没能说出来。
沈七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下车走了。
画堂春里一切如常。
见沈七一个人回来，大家疑惑不已。
沈七说：“淮州的场子太热闹，应当多呆呆。我听说画堂春几个角儿太出头，都要惹出事儿来了，索性就先回来了。”
若说先前的话大家还有不满之意，那后面这半段话大伙儿可就只得讪讪的笑了。
沈七所言不虚。
他们一行人去了淮州后，其他的戏班子就按耐不住要找茬了，毕竟挑梁的人都走了。
画堂春剩下的人虽然唱戏不如沈七和夏憬瑜，但也不是吃素的，更有擅长的本事。几个戏班子就这么给掐上了，还比了好几次戏。
几个不满沈七和夏憬瑜的角儿本想着这次能出出风头，却比不上人家。与其他几个戏班子勉强打了个平。
画堂春虽然没输，但也够没面子的。
本以为沈七这次回来得给他们找回场子，但是沈七却没什么动静，甚至有时候连戏台子都不上，就跟票友们坐在底下喝茶闲聊。
马马虎虎一个月又过去了。
自从沈七去了淮州后陆知年一直都没来画堂春，一来是沈七不在，二来是司令部的事实在是太多。
沈七回来后陆知年没来听过他几回戏，心里实在是愧疚。
虽然没能听沈七唱戏，没能日日都来，但陆知年也是隔三差五一挑着空闲就往沈七这儿跑。
宋黎早看不惯他了，一逮着机会就暗讽冷嘲。
被副官压得这么没气势，除了他陆知年也没谁了。
陆知年这次来得特别早，天还没有一丝要亮的迹象，就偷偷地翻进画堂春，轻车熟路的摸进了沈七的屋子。
沈七蒙着脑袋睡着，一点也没察觉房间里进了人。
陆知年轻轻扒拉下被子，露出沈七的睡颜。
沈七睡得很沉，鼻翼在一呼一吸之间微微颤动着，润泽的嘴唇微张着。
“七爷。”陆知年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见他没动静，又叫了他一声。
沈七皱了皱眉头，紧抿着唇，仍是没醒。
陆知年叹了声气，附身朝那唇瓣上吻了去。
窒息的感觉终于让沈七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放大的脸，迷糊的眼顿时瞪大了，脑子瞬间清醒又好像被卡成了空白。
陆知年看着沈七的表情，笑了：“七爷醒了啊？”
沈七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面上泛出了薄红，他坐起了身，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陆知年给他到了杯水，“想你了就来了。”
水是凉的，滑进喉咙里反而很舒服，沈七看了眼外面的天，嗓子已经别无异常，“这是什么时候了？”
他看着陆知年，半笑不笑的：“陆长官哄我开心呢。”
“真的。”陆知年抓着沈七的手，一根一根得轻轻捏着，弄得沈七有些痒。
“这些日子你怎么没唱戏了？”这消息还是陆知年从安晚口中听到了。
沈七把手抽了出去，说：“你不来我唱给谁听？”
虽然不知道沈七说得有几分真，但陆知年听着就是高兴。
其实这话沈七说得半真半假。
陆知年身为军团少将，肩上担的是保家卫国，等他处理的是抗击日寇的大事，自然不可能常来画堂春，没来听他唱戏实属正常，但他心里的确有失落。
可以忽略不计，却也不能不计。
沈七知道，他对陆知年上心了，他是真的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回华亭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班主，他还有画堂春的一兜子人要理，更是因为他的私心。
他想待在陆知年身边，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战火真的烧到了华亭，他也不想离陆知年太远。
这个人看是聪明，身边待着个宋黎也就真的是看似聪明了。
夏憬瑜说的话沈七是记在心头的。
这些日子沈七没上台唱戏，在台下喝茶知道了不少暗涌风波。
梁鸿说的话，怕是不假，华亭的天，要变了。
“七爷你看着我干嘛？”陆知年把沈七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抚下去。
沈七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知年看着他，笑了。
沈七微微挑起了眉，眼神半笑不笑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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