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灯看剑,又是在等哪一回的清梦呢?”白衣男子抖开折扇,轻语道。
季柏舟并未作答,只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此刻只至卯时,天蒙蒙亮,季柏舟的眼里光暗交织,唯有刀光剑影成为能触碰的真实。他衣袍飞诀,心中烦闷全然化作了对舞剑的执着。好似只需这番下去,山高水长,荆天棘地,也能辟出一条亮堂堂的道来。
白衣男子沉吟许久,又收起了他的扇:
“唉,你终究是入了池。”
便不再停留。
季柏舟恍若未闻。他只觉心中怅然,有东西酿而未发,酝成了一坛酒,但季柏舟不醉。
他不醉这酒。
天光大明。
季柏舟收住剑势,胸膛微微起伏。汗湿了他的黑发,但晨曦也亮了他的眼睛。这心,总算是有了归处。
季柏舟在堂屋里擦拭他的剑,他想他果真如沈席泽说的那般古板无趣,即使四下空无一人,他也始终坐得端端正正,常年板着一张脸。想到沈席泽,季柏舟又忍不住唇角上扬。
“该怎么跟席泽说才好。”季柏舟喃喃自语,他放下剑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对着空气伸出手:
“席泽,其实我心悦与你已久。”
季柏舟皱眉,否定了这个开头。
“太唐突了,席泽应该会觉得我轻浮。”于是全然忘却沈席泽本身也是个风流公子。
季柏舟又在屋里打转,嘴里不住的说着,一晃眼就过了一两个时辰。
当外面有些温暖的太阳洒进他的屋子里时,季柏舟这才发觉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是他在昨晚和沈席泽约好的时辰。
季柏舟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当他主动约沈席泽时,沈席泽好像很惊讶,本来吊儿郎当斜倚在木椅上的身子也坐直了。他眉毛一挑,熟悉的轻佻语气就出来了:“你当真是在约我?”
季柏舟点点头。
沈席泽更讶异两分,他贴身佩戴的珠子也显露出来,在暖光色的光下透出几分温润。
“哟,今儿个铁树开花,一开开两朵?”沈席泽轻笑,也没拒绝。
想到这儿,季柏舟低头理好衣襟,抬步跨出了门。
其实今天与往常无异,但季柏舟就是觉得哪哪都不一样。天不一样,天比昨天还要晴一些。那个孩童也不一样,他长高了些。巷口的陈伯也不一样,他比昨天来的更早了些。季柏舟绞尽脑汁搜肠刮肚,非要寻出来两三分不同。
想到这里,季柏舟自嘲的笑笑,原来席泽说的是真的,真真正正喜欢一个人,是会觉得不一样的。
季柏舟远远就看见了沈席泽。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环视,身子从不好好站着,靠着一旁的树,发冠也歪,怎么教都教不会。但他生的好看,也叫旁人哑口无言。
季柏舟走到他跟前,沈席泽偏头便看见了他,他,调侃道:“季公子让我好等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迟了快两盏茶功夫了。”
季柏舟没接话,很快地点了下头。沈席泽也不多怪,毕竟他就是这个性子,要是他回了句话,倒不是季柏舟了。
于是两人就着温风,在河边散起步来。彼时阳光正好,路边的野花也开的自在,季柏舟一身黑衣,缀在沈席泽后面,走在他行过的路上。
“我说,你是要说什么,还是做什么?半天不出声,跟个闷葫芦样儿。”沈席泽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季柏舟。
季柏舟张张唇,只觉心中思绪万千,有口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