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拜见完皇帝皇后后,霍云月就一直窝在太子府里。容哲心里念着沈雁,后宫是一个没纳,连她这个太子妃都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娶的,故而霍云月每日待在太子府里倒是悠闲。
她耳边清净,每日里想着怎么玩乐就行,毕竟平日里容哲人也少见。霍云月同容哲大婚那日就商量好了,日后他俩每月固定圆一次房就可。
这些日子里,霍云月常常是侍弄些花草,特别在院内移栽了棵海棠。容哲也见到过,现在属实不是栽海棠的好季节,就问道:“怎么移栽了棵海棠?”
“喜欢罢了。”那时霍云月正在做女红,头也不抬地答着。容哲朝她看过去,虽说霍云月低着头,但容哲很轻易地瞧见了她面上的平静与冷淡。一如大婚之日那般,无悲无喜。
婚后容哲和霍云月相处的时候,总是瞧见她这幅表情,再没多余的。欢喜也好,悲怒也罢,都瞧不见,就如此时。
霍云月明明喊了停,在说书人提到长乐公主时说疲了罢,偏偏脸上依旧是那幅淡淡的表情。容哲皱眉瞧她:“你不乐意听到长乐的事?”
“殿下多虑了。”霍云月低头,给容哲倒了半盏茶,将茶杯挪到其面前。她字字是不在意,但容哲就觉得她在乎的紧的很。
也就是这时,容哲才意识到,京城齐名的三大美人:长乐公主容愉、宰相独女霍云月、将军嫡女沈雁,关系向来好的很。她们三之所以被推到了这种高度,除了容貌和身份外,长乐琴舞一绝,沈雁武艺高强。
至于霍云月,琴棋书画样样都懂,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下棋罢。”容哲总觉得霍云月在敛她锋芒,便如此言,完后补上一句,“不会孤能教你。”
“不……”容哲不常摆太子的架子,这会儿孤都用上了,霍云月是真的没都转余地了。她就把原本拒绝的话咽下去,叹气道,“不用。臣妾会的。”
棋盘上了,容哲让她先走,霍云月没推辞。霍云月的棋显得有些温吞,先手本该攻,她却不断守,偏偏还守的滴水不漏。棋局到高潮后,霍云月下了步烂棋。
那局容哲布的隐秘,霍云月走得也是许多人会走的路,是以容哲没多想。却在此后,霍云月的颓势愈发明显。
“殿下好棋艺。”一局棋毕,容哲胜了,霍云月抿口清茶赞道。
这赞扬容哲没接,他总觉得胜得莫名其妙,便要求再来一局。剩下两局,亦是如此。但容哲看出了不对。
她下棋时常常不留痕迹的露出破绽,再一点点将自己的败势扩大,直至胜负分明。
她在自寻死路。
于此,容哲就不下了。因为无论再来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就说:“霍云月,你不该如此的。”
霍云月看他,眉目中有些许不解,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出此言。
“你的锋芒呢?”他问。
容哲以前听过霍云月的名字,是从和他同出一母的胞妹长乐嘴里。他常常是问沈雁,但因着三人,长乐也时常提起霍云月。长乐口中的霍云月是冷的傲的,足够细心,却也足够倔强。次数多了,容哲就有印象了。
至少,她不该如此收敛。容哲想着。
这话问的太尖锐了,使得霍云月一时愣住,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霍云月低头,漫不经心地说句。
“太子妃啊……贤良就够了。”
皇帝的身子还算硬朗,但日后的一国之君谁不想争上一争。太子同三皇子都羽翼渐丰,容哲身为太子自占上风,就免不了三皇子想用些手段来。当容哲身边的势力渗透不进去后,后院就该是最好的刃与剑。
可皇帝还没死啊。只要他还在一天,皇子就是皇子,谁也不能逾越。朝廷上风云莫测,边疆赛事不断,霍云月真的不想掺和进去,累,太累。
“你不信我能护你。”短短一句话,容哲就品出来了霍云月背后的不信任。他身子朝霍云月靠近,霍云月能从容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她抿唇不言。
过了很久,霍云月才堪堪出声:“你没必要护我。”这是第一次,霍云月没拿敬称和容哲说话。他们两个之间,多的是数不清的利益纠葛和迫不得已,容哲是没必要护她的。
容哲还能短暂地掌控这棋盘上的一些子,以此布局,来从层层迷雾里找到出路。霍云月就只是子了,身不由己。
“……我们两个之间,可以培养感情。”容哲不是冷血的人,他也晓得霍云月的身不由己,也因着沈雁和长乐的关系,对霍云月狠不了心。所以他能够退让。
岂料霍云月摇头,朝她栽的海棠看去,她说:“不,不要。容哲,你没忘记沈雁。”
“也别赐我空欢喜。”
霍云月藏在心里的秘密是,当年容哲对沈雁一见倾心的时候,她也对容哲一见钟情。长乐在容哲问起沈雁的时候,能常提起霍云月,又何尝没有霍云月的功劳在其中。
可这份爱恋她谁都不能说,她也不想断了和沈雁的交情。成婚也好,圆房也罢,霍云月用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爱意。
她求容哲,别让她露马脚,别给她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