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余初到赤水寨那夜,田三七在将她安顿好后与梁子研在医馆内闲话。
田三七你是说,你怀疑她会说话?是被人陷害了?
梁子研对。
田三七为何?
梁子研垂眸回忆着那几日竹林里杨景余用唇语说的话,和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新伤与旧伤,分析到:
梁子研寻常的哑巴能有几个做到口齿清晰表意准确,她除去不能发声,其他都与常人无异。一个逃命的小丫鬟,又能从哪里学来的说话?所以,我猜是从前会说。
田三七挑了挑眉,打趣到:
田三七喔,万一她是生了场大病才害了哑疾呢?没别的原因了?
梁子研无奈的耸了耸肩,轻笑一声:
梁子研胡乱猜测的罢了,不过你领着她去住宿,没发现点儿什么?
田三七有啊,我发现啊…你可能猜对了。
田三七突然正色道。梁子研微微蹙眉,抬眸看向田三七。
田三七她脉象与常人有异,应该是中毒。但是…这个脉象我只是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可能治不了。
梁子研是什么毒?
田三七没记错的话,是冰蝉花。
梁子研脸色一沉,一边是因为冰蝉花毒十分罕见,想要治疗十分棘手,另一边他不禁怀疑起了杨景余的身世。
冰蝉花生在北方荒漠中,三年一开花,因为开花时花朵通体晶莹剔透,好似冰雕,且花形似蝉,故得名冰蝉花。花本身无毒,但是一旦采下便会立刻产生毒性,单是触碰便会让人浑身瘙痒产生红斑,制成药物服下虽然不会立即毙命,但也痛苦至极,少有人能活下来,而活下来的也大多身患哑疾,终生难愈。
这种花生长缓慢,又生在荒漠,摘下便带毒,采摘很有难度,寻常人家根本没法弄来这种东西。十几年前冰蝉花毒盛行时,被贼人用来对付朝廷命官扰乱朝政,于是朝廷下令严查,江湖上已经很久没听说过这种花了。
田三七阿珠姑娘是什么来头?
田三七说出了梁子研的疑虑。
梁子研摇摇头:
梁子研不知道,得等她亲口说了。那…这毒可还有救?
田三七这毒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是没法子。
田三七双手叉腰耸了耸肩,
田三七但是从前见识过冰蝉花毒的人可能知道方法。
梁子研会意,若有所思的答到:
梁子研你是说…
田三七对。
田三七点点头,显然都知道对方所说之人是谁了,两人会心一笑:
梁子研那便等田老行医归来罢。
医馆内,田老眉头紧蹙,他一手搭在杨景余手上细细感受着脉搏,一手不住的拍着大腿连连叹息:
田余造孽…造孽啊…
田老的反应把杨景余吓得不轻,不由得也开始紧张起来,心悬了在半空。明明已经春天,她却觉着浑身冰凉,比寒冬还刺骨。
杨景余怎…怎么了?难道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田三七和梁子研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下了然:猜对了!
虽然心里清楚,但田三七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向田老问道:
田三七爷爷,您看出什么了吗?
田余唉
田余叹了口气,抬头又对上了梁子研的目光,梁子研表情凝重,也在等他一个说法。
田余确实是冰蝉之毒。
杨景余冰蝉之毒?什么是冰蝉之毒?是很厉害的毒药吗?还、还有救吗?
杨景余心底满是疑惑,若不是没法说话,她定要扯着田老问个清楚。但光是坐在那儿这么想着,她也快把自己想哭了。
杨景余这什么破人设啊?怎么和平时看的小说完全不一样?
她又开始在想要怎样才能回家了。
梁子研田老可有什么办法?
梁子研关切的问道,一旁的田三七也应和着走去环住爷爷撑在腿上的手臂连连点头。
田余办法嘛…
田老一副为难的样子,把手从杨景余手腕上挪开,低头拍了拍田三七挽住自己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把杨景余吓得脸色煞白。医生这态度…不约等于被下死亡通知书了吗?
房间里突然一片死寂。梁子研转身走到门前,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的站着。田三七挨着田余面带担忧的看着杨景余。杨景余更是呆坐在座位上,思绪万千。
田余噗…哈哈哈哈哈哈…
田老玩味的看着神情低落的众人好一会儿,终于没绷住笑了起来。
田三七…爷爷?
梁子研…
大伙儿们都别过头来看向捧腹大笑的田老,渐渐意识到了不对。
田余怎么可能没办法?老头子我好歹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丫头,你能遇着我,是你的福气。
田余信誓旦旦的向杨景余打着包票,全然没有把三人幽怨的眼神放在心上。
田三七一把撒开田余的胳膊,气鼓鼓的骂道:
田三七哎呀!爷爷!你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我都快吓死了!
但说是骂,语气里也没有什么骂的意思,倒是欢快的像要笑出了声。田老也不急不恼,和田三七互相打趣着,好不快活。
杨景余扯了扯嘴角,感情自己是被耍了啊…平日还奇怪田三七那时不时来一下的戏精体质是跟谁学的,这下破案了:她爷爷,比她更戏精。话是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杨景余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旁的梁子研张了张嘴想要吐槽点儿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梁子研要怎么治呢?
田老收起玩闹的神态,正色道:
田余药材充足的话,三个月即可发声。至于痊愈……
田老看向杨景余:
田余若是足够努力,半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