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梁子墨将手背在身后,念念有词的对着教书先生讲述近日所学。梁子墨长得与梁子研有七八分相像,最为不同的是二人的性格与气质,梁子研平日里总是一派慵懒随性不拘小节的作风,而梁子墨则寡言少语一本正经,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意味。
白先生好啊,好,公子果然聪慧,不过三日竟将兵法烂熟于心,白某自愧不如啊。
梁子墨先生过奖了。
梁子墨行了个礼,便准备离开去进行下一项学习任务。
白先生公子不等新来的伴读一起吗?
其实以往梁子墨从未有过伴读,素来都是他自己独自学习。
对这突然加塞的伴读,梁子墨不是太感兴趣,甚至有点头疼。“这怕是兄长为了盯着我派来的吧”,梁子墨心想,但嘴上却说道:
梁子墨不等,按理也该是她等我才是。她既不来,那便算了。
说罢便前往书桌铺开宣纸欲要练字。然而不等他动笔,田三七的声音便穿堂而来:
田三七梁子墨!快出来接人!
梁子墨握笔的手微微颤抖,略微思考了下不理田三七的后果,终究还是向恶势力低头,叹了口气把笔放下,不情不愿的出门迎接。
梁子墨田姐姐早,姑娘早。
梁子墨面无表情的向二人打了招呼,杨景余也傻乐着给他回了礼。
田三七这位是阿珠,应该…也是姐姐。
梁子墨唔,幸会,阿珠姐姐。
杨景余也认同田三七说法,男孩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怎么瞧都是小弟弟。
田三七这位就是小少爷了,他叫梁子墨,今年十三…
梁子墨十四岁。
梁子墨打断道。
田三七你哪来的十四,你生辰都还在年底呢。
田三七毫不留情的驳回。
但梁子墨并不同她讲理,不苟言笑的又重复了一遍:
梁子墨十四。
大一岁等于多些出门活动的自由,这点账梁子墨还是算的清的。
杨景余忍俊不禁,这小少爷瞧着倒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田三七嗨行行行,十四就十四,懒得跟你争,小屁孩。
田三七翻了个白眼,也放弃同他理论:
田三七总之阿珠姑娘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梁子墨嗯嗯,田姐姐放心。
梁子墨敷衍道。
但田三七自顾自的交代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梁子墨话里的敷衍意味,只觉得今日的子墨也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
终于等到田三七把话说完离开。梁子墨扭头看了眼在一旁憋笑的杨景余,招了招手:
梁子墨走吧。
杨景余赶忙跟上。
书院里以竹林山水做景,清新雅致,窗上挂着的草帘都绣有画,大多是闲林野鹤之类的图案,颇有忘情山水的洒脱之意。
梁子墨让杨景余按白先生安排上课。他心里清楚,说是伴读,其实就是各读各的。而且他也不想因为多了个拖后腿的打乱了自己学习的节奏。
杨景余并不介意,能学会这个时代的文字何乐而不为,特别是学会了还能方便和大家交流。
虽然这个时代的字大多和现代都差得远,但两者到底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正儿八经学起来杨景余掌握得也算快。
至少很快就看得懂不少字了。写的话…还需再多练练。
杨景余救命,笔画这么多要怎么记啊。
杨景余练字练得头疼。得亏自己大一时进了书法社,在书法社呆过几年有些许写毛笔字的基础,不然就更难了——会变成字难写笔难控还写的不好看。
虽然杨景余不太满意,但就目前的学习成果来看,白先生已经很满意了,连连赞叹道她聪颖。
梁子墨并不坦诚,仍旧一副他人的事与我毫不相干的样子,只说了句:
梁子墨看来也不至于会拖我后腿。
杨景余那是,好歹我也是上过学的。
虽然不太满意,但被人夸了一天,杨景余多少有点儿小骄傲。
接下来的十几日,杨景余白天去书院上课,得空时则去医馆帮着田三七干活,夜里也常常抱着书看看到迷迷糊糊入睡,这么一番用功下来,进步神速。
她可算分得清医馆药箱上的贴着的名字了。虽然不是全部,但大多数已经不会弄错。
日常的沟通也完全无障碍,深奥难懂的词她还是有点记不住,但基本的用语已经不会写错。
加上终于把寨子里主要的路记熟了,杨景余越来越适应在赤水寨的生活。现在,只要在寨子里瞧见一个别着两个丸子头一身粉衣还随身背着个小木篮,里头放着不少纸张与笔墨的姑娘,大家伙就都晓得,那便是阿珠姑娘了。
赤水寨里最大的规矩便是没有什么规矩。虽然有干活的分工,但私下里互相相处的大都十分和睦,有时竟然让杨景余感到恍惚,怀疑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穿越。
至于前段时间答应梁子研的做晚饭…呸!做什么晚饭,那一顿饭害的田三七差点儿不理自己,虽然后头已经和解,但杨景余还是不敢胡来。
杨景余男人哪有姐妹重要。
这轻重杨景余还是拎的清的。
梁子研显然也并没将那晚的话往心里去,几日没有见杨景余下厨,也并没有来追问。这么多天里两人更多是在路上遇见几次,但也只是互相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而两人闲聊的话题,一半都是关于“子墨近来如何,可有做什么出格之事”。以至于杨景余现在一见他,就主动掏出纸笔向他汇报梁子墨情况。
杨景余表现很好,无甚大事发生。
然而两人不觉得天天谈及这个话题烦人,梁子墨却快要被烦死了。
他那天装模作样的跟白先生吐槽了杨景余来晚了,没成想先生把话给杨景余转述了,而且她还觉得很有道理,接下来几日来的一天比一天早。
虽然说让伴读等他不算什么大事,但梁子墨怕她等久了跑去跟梁子研告状,万一再加油添醋的造点谣,自己怕是以后都甭想出门了。也只好硬着头皮早起。
而狠的是,杨景余好学得离谱,求知若渴一词用她身上绝不为过,每日来得早走的迟就算了,夜里也还在用功。梁子墨虽然不想这么拼命,但他要脸。总不能传出去他堂堂梁子墨论学习比不过伴读。
加上几次瞧见他两路上偶遇时,闲聊的内容都是关于自己,梁子墨更加肯定:
梁子墨她果然是兄长派来监视我的。
梁子墨不由得脑补了二人讨论如何将自己玩弄于掌心的奸险嘴脸,脸上虽然还是风平浪静,心里已在盘算要如何开始反击。
毕竟已经连着半个多月受这苦读到深夜的折磨了,梁子墨此时真!的!很!想!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