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说书

（十）说书

都城的酒栈里到处可以听见几个粗犷大汉的划拳比酒声，原本嘈杂吵闹的酒栈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望着一个白衣说书人。

常有人问他是不是天神下凡，竟然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常常只是一笑而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有人大声问他:“先生，您上次讲的女帝和信王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快说啊，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是啊，上一次说到哪了？”

立即有人接话:“那信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啊？不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有一个反驳他:“别打岔了！先生正要讲呢！我记得上回讲到‘信王许诺敬元公主，替她杀了元帝’，然后呢？”

白衣说书人不紧不慢地接过他的话:“信王许诺敬元公主，替她杀死元帝，原本打算借用信王府的势力先拉拢元帝身边的心腹大臣，却不料一次皇室宴会上，元帝用计毒死了信王，信王世子也身中剧毒，元帝便借此要挟信王世子为他卖命，先后拉拢了尚书令、中书令、中护中军以及尚书司马众臣，原来那元帝早就察觉到先前围猎场上的尸体并非一开始他所接触的那个侍卫，又暗中调查信王世子，发觉他常潜入冷宫，那时又恰巧敬元公主失踪，在围猎之后又莫名其妙回到了冷宫，已经起了疑心，便想要借擅逃冷宫之罪赐她笞刑，信王世子替敬元公主挨下了笞刑，在背后留下了数之不尽的荆条疤痕……”

说书人停顿了一下，似乎轻叹了口气:“于是元帝便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那日刺杀之人正是擅逃冷宫的敬元公主，而那具尸体也是信王世子用来顶罪的。元帝便利用信王世子对敬元公主的情意，逼迫他为自己巩固皇权势力，镇守边疆的永王多次有起兵造反之意，信王世子将敬元公主之事告知，才稳住边境。元帝更怕其中生变，命令心腹将信王世子三年所做的一切记录在一份宗卷内。元帝认为信王怕死，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却没想到信王明知身中剧毒的情况下选择逼宫，让敬元公主在冷宫手刃元帝，并奉她为新君。公主即帝位，立即引起三年来被信王笼络的心腹大臣的反对，而女帝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元帝那份宗卷，于是便对信王起了疑心。她曾问过信王，但信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决定隐瞒下去，女帝便渐渐起了杀心，在朝堂上赐给了信王一杯毒酒，信王从未有过抵抗之心，于是……”

说书人忽然停了下来，仿佛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

见那说书人忽然不说话了，酒栈里也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但说书人久久不开口，突然有一个人大喊:“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信王喝下了毒酒，当场毙命！”

此言一出，人群先是愣了许久，突然骚动起来。

围观说书人的人极多，大部分人都好奇女帝与信王的结局究竟是喜是悲。

有人问:“那信王临终前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大部分人或许猜到了结局，但是信王临终所言，除了当时在场之人，恐怕永远无人知晓。

久不开口的说书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口吻说道:“信王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众人沉默了，谁能想到信王死前依旧对女帝没有半分怨恨。

“那女帝最后知道真相了吗？”

说书人深吸口气:“最后，信王尸体被送到廷尉，冰冷心肠的女帝忽然想起曾经的月华苑，决定到月华苑割舍他们所有的回忆，好的坏的一并埋藏，也许这样才能让她心安。女帝无意中却听到了当年信王为她承受笞刑的真相……女帝疯一般地跑到廷尉，才知道前信王之死的事实，廷尉验尸时又忽然告诉她，信王早已经在两年前就中了剧毒，时日无多……”

最后呢？说书人再不肯开口，摇着扇子从酒栈离开。

不知谁忽然来了一句:“最后？女帝自裁，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