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阳光明媚,暮光从窗口递进明亮,光遗落的角落,一身皎洁如月的人白衣从屋里出来。
知月换回来一开始穿的素衣,只有这一套,行走江湖才是最方便的。
她下了楼,本想与周子舒他们会合。可万万没想到刚出了客栈大门,便被面前的画面所惊呆。
一群身着破旧衣服的乞丐围绕着客栈门口,周子舒单膝跪地,虚弱却顽强的身影,薄唇中吐出一口血,落在地面碎红,面色苍白无色。
察觉到异常的知月,抬眸,见几人竟妄想偷袭。
眸色一凛,洁白衣袂划过空气一道横,四根银针精准的刺破几人喉间,无一生还。
温客行一见那小人儿的出现,见她露出凶狠的模样。终是坐不住,划过扇将核桃击退了想靠近的乞丐们。
知月无暇顾及其他,大步流星走到周子舒身边,伸手扶起他。
知月“你受伤了。”
毋容置疑。
周子舒受伤,不宜长久在这久留,得快点找个地方替他疗伤。
知月“得罪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话,便被一股力气扯去,脖间温热的气息扑来,他全身明显的僵硬起,一副不可置信。
周子舒“你…!”
他垂着首,能清晰的看见她纤细又翘的羽睫,她抬头,刹那心跳漏了半拍。
知月没多在意身旁的人,转头,拉过跑来的张成岭。
视线与远处的温客行对视了几秒,起身飞跃,轻功运用的行云流水,飞快的离开了此地。
站在原地的人,目光追随着离开的身影,启唇低喃一句。
温客行“阿月…”
巷子里——
知月带着两人落在了无人的巷子里,她动作轻柔,将虚弱的周子舒扶到阶梯上坐下。
刚想替他把脉,却被他甩开了手。
周子舒“别碰我。”
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眉头紧拧,略不满的告知他。
知月“让我替你把脉。”
周子舒“无事…咳咳咳”
发自腹的咳嗽疼得全身,周子舒面色苍白加深。张成岭见他薄唇上还沾着血,从怀里递出手帕。
张成岭“月姐姐…”
接过手帕,知月刚想碰他的手停了下来,转换放到他手心。
知月“擦擦吧。”
周子舒颔首,擦去血,唇上苍白无色。
知月“我替你疗伤。”
周子舒“不用。”
知月一听他如此,脸上懊恼。
知月“周絮,如果你再一而再推脱,这就是连累我们。”
周子舒清眸波澜几分,不情不愿的背过身,让她看着好笑,忍了忍,面无表情。
死傲娇。
……
是夜——
夜晚夜深人静,湖边倒影着月的轮廓,夜风透过水中描绘着引起波澜,柴火在黑夜成为一束微光。
周子舒哼哼唧唧的在旁边不满,张成岭小心翼翼的在旁偷看,知月无语的瞄了一眼被浪费的一条鱼。
知月“傻子。”
周子舒“娘了个腿,烤个鱼怎么这么多规矩,哪知道胆还要处理。”
他烦躁的骂了句,收到她的眼神警告,傲娇却还是乖乖闭上嘴。
知月“小孩子面前注意言辞,当个好榜样。”
周子舒也意识到一不小说漏嘴,偏着头,垂下眼帘,轻哼了一声,看起来反倒他委屈了。
顾湘“天哪,从远处看还真像一家三口。”
顾湘突然的出现吸引了在座注意,说出的话,差一些周子舒便忍不住扑哧出声,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不自然。
知月“阿湘?你怎么…”
知月联想起阿湘在这,那温客行肯定也在,真是尾随狂魔。
顾湘一见到她便露出笑容,撒娇的蹭到她的旁边,她已经被知月吃的收买了。
顾湘“啧啧啧,阿月这么好看的人,如果真是痨病鬼的妻子,倒是便宜他。”
周子舒翻白眼。
什么叫我配不上她,哼。
知月笑而不语,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了张成岭,饿了好一会的他连忙咬一口,新鲜的鱼肉嫩的让人忍不住再加品尝。
张成岭“好吃好吃!”
知月“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湘这时候不得不赞同温客行的话,她就是大家闺秀,贤妻良母。
顾湘表示已忘记她狠起来的模样。
周子舒“哎,你主人呢?”
顾湘指向不远处的画舫,灯烛辉煌,萧声宛转悠扬,模糊的画舫看不清人,却也能听出那人定是心情愉悦。
她翻白眼,凶狠狠的说:
顾湘“人学坏可真快!”
萧声截止,一抹青色身影蜻蜓点水般踏过水中,飞跃而来。
温客行“阿絮,阿月,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
“哎!”听到酒字,周子舒从怀里拿出自己宝贝酒壶,温客行低笑一声,悦耳。
温客行“岂能以这番粗劣食物打发一餐,太湖三白天下鲜。我船上呢,正好有个名厨,不妨让他给咱治几道好酒下菜。”
温客行见两人都没回他的话,他转移话题到张成岭的身上。
温客行“张小公子,一日未见,你好像…嗯…长个儿了?”
硬找话题,自找没趣。
温客行“阿湘啊,你呀有空就多跟两位姐姐学一学,服侍人呢,也是一门学问。你看你主人今天这个出场,有排面吧。”
顾湘“主人,婢子生来笨得很,你知道的。你要是觉得两位姐姐服侍得好,你去找她们啊,我有阿月。”
说着顾湘双手抱着知月的手臂,一副死不撒手的模样。知月忍不住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温客行无奈的笑了下,见知月两边都坐满位置,移步到周子舒身边,却吃了闭门羹。
温客行撇了下嘴,很快恢复笑容,坐到张成岭的旁边。
温客行“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传闻昔日魔匠容长青,毕生打造了三件得意之作。”
温客行“一名大荒,一名龙背,一名…白衣。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为佩剑驰骋江湖。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名剑遂不知所踪。”
听到此处的知月皱了皱眉。
四季山庄…秦怀章?
知月直视着周子舒,抿了唇。
他是什么人?
温客行“哎阿絮,我同你说吧,我见你的佩剑与白衣剑很是相似,原想那几个丐帮的臭叫花子,武功稀松,不堪一击。只想待你出手再确认一番,可没曾想到,你宁愿涉险都不肯拔剑。”
温客行“说到此处……”
温客行目光落在知月身上,四目相对,温客行琉璃的眸子填上色彩,嘴角上扬。
温客行“阿月,你这把剑好像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你便不再使用。”
知月“不喜用剑。”
温客行“哦?这是为何?”
温客行像好奇宝宝一样,让知月不知所措,周子舒也被吸引了注意,余光看向她。
知月“血,脏。”
空气凝固,一瞬间温客行压抑不住的哑然失笑,含情眼弯如月牙,眸中星辰大海,晃了眼。
温客行“阿月,你莫不是搪塞我?”
知月垂下首,手中揪着衣服。
知月“没,反正不喜欢。”
温客行笑意加深,眼弯弯。
阿月真可爱。
温客行“那阿絮呢,不会是不忍心宰了丐帮那几个臭叫花子吧。那么我想了想,便只有两种原因了。”
温客行“第一,这剑不是你的,当然了我们阿絮怎么会做这么下三烂的事呢。那么只有第二种解释了,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透露行踪呢?”
周子舒“温公子,咱们俩的关系,就像这鱼一样,知道为什么么,不熟。”
周子舒“从相识到现在,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也没有兴趣。我见你多次伸出援手,敬你一尺,若你得寸进尺想见白衣剑的话。”
周子舒笑了笑,眼眸中并未笑意。
周子舒“那也不必费那么多口舌。”
温客行扑哧一笑,并未因为周子舒的话恼怒或不满,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贴上去。
温客行“阿絮,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暴躁。都是我的错,不应该存心试探你,害你受了内伤,我也是心疼的很哪。你就原谅小可这一遭,我下次不会了。”
温客行“我想知道什么,就应该直接问你才是,我们阿絮不会骗我的吧。”
周子舒无言以对,他的话温客行左耳进右耳出,一句都没听进去,反而误了意思。
忽然情况突变,火苗晃动,夜风转变,刺耳的琴声扰了夜色宁静。
张成岭内力不支,受不住琴声,头脑晕眩,刺疼着神经,站起身想逃离。
顾湘“哎!”
顾湘也跟着站起身,想拉住张成岭。温客行连忙上前,将内力输入他们体内,让他们抵抗琴音。
知月从怀里取出白玉笛,周子舒同时拿起旁边放着的萧,两人互相对视竟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她启唇轻抵上笛,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纤细手指带有节奏的轻轻动,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柔中的狠,击退了部分琴音。
温客行视线牢牢地被一个身影占据,眼中划过惊艳,嘴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他的阿月。
琴音变得更加快,魔音,周子舒快速举起了萧。直到萧声响起,知月一脸诧异的看了一眼周子舒,也跟上了去。
枝叶截断,琴声停下。
顾湘缓过神,赶忙跑去画舫。
顾湘“云裁,红露!”
知月收回玉笛,走到周子舒旁边。
知月“没事吧?”
周子舒颔首,摆了摆手。
温客行“魅曲秦松,四大刺客之一,来人居然能请得动这妖孽,倒是好大的手笔。”
周子舒“管他是谁,受此反噬,也够他受的。”
温客行轻笑一声。
温客行“阿絮,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脾气了。”
周子舒“不好意思,把你的萧弄脏了,改天寻一支新的给你。”
周子舒用衣袂仔细擦了擦萧,将它递给温客行,他把玩在手上,十指修长,萧自如的在缝隙中转动。
温客行“无妨,只不过嘛,阿絮你武功这么高,五音却不全,改天我教教你?”
周子舒“大可不必。”
周子舒翻白眼,从温客行旁边离开。
收回视线,扭过头就被眼前的一张俊脸吓了一跳。温客行看出她身体轻微的颤抖,笑意盈盈。
温客行“阿月呀阿月,竟没想到寻了个知音,笛声如此之妙,应当练了许久吧。”
知月“嗯,擅长。”
温客行“哎阿月别谦虚,这已经不是擅长,是精通。”
知月想起他在画舫中吹起的萧声。歪着头,压抑不住的扬起嘴角,眸中点点斑斑的璀璨星光。
知月“你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