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谈判时间到了,梁律师把对方律师的联系方式给了詹秋怡,让她下楼去接两位律师。同一时间,李晋晔在会议室里面有条不紊地摆放内容资料。
詹秋怡一身藕粉色职业套装步履匆匆地就下楼了。她一手拿着手机,看也不看旁边就直直的往大门口方向走过去,完全没看到对方两位律师拎着公文包扫视着她。她一下子就擦身而过,还好对面的两位律师都是业内前辈,也没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詹秋怡打电话询问,只听到电话里传出一道忍俊不禁的声音,“小姑娘,你看看你背后?我们在你后头呢。”詹秋怡面上有些尴尬,但是秉持着做律师就是要脸皮厚的原则,她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镇定自若地领着对方律师上楼来到了会议室。
李晋晔绅士地等候在会议室门口,把玻璃门都帮他们拉好了。李晋晔非常客气地问对方,“你们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去拿些小零食过来。”
对面的两位律师感受到了他们释放的善意,忙摆手,“不用不用。”但其实,内心天平已经有点稍稍倾斜到他们身上了。不仅是俊男美女,金字招牌,还足够体贴。真的是后生可畏啊!
李晋晔殷勤地给他们倒上开水,然后就顺其自然地开始了双方的洽谈。
李晋晔率先开口,从情理之处打动人心,表情也很恳切。“其实我的委托人于小姐,她也很心痛,也是不希望这么长远的一段合作关系就这样破裂掉的。其实我们一开始是建议她走一个法律的诉讼程序,因为它存在一个保底的条款,所以整个委托投资协议是一个无效的行为。而且以往的判例也都证明情况是利于我方的。”
对方律师有意要难为难为他,很从容地还击道,“我知道你刚才讲过的几个案例,但是我们现在的案子也有很大的区别。”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律,上来就想探两人的底。“我问下,于小姐给到两位的底线是什么?”
李晋晔知道这其实就是一个探底行为,李晋晔直接起身来到小黑板处,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给对方律师算起了账。李晋晔说:我们委托人于佳佳中间有进行两次催告,在两次催告都没有结果、净亏损1100-500=600万的情况下,无奈把手头的股票“割肉”出市。目前为止还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詹秋怡在细致入微地打量对方律师的表情,试图从他们的表情里面看出对方的策略的破绽,从而预判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李晋晔基于以往判例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八十的赔付,开口提出给委托人于小姐70点,也就是420万的赔偿。对方年长的律师直接变了称呼,“小李啊,于佳佳委托何强炒股是基于他承诺保底本金的这样一个基础,那为什么在何强没有放弃炒股的情况下,于佳佳自己去割肉呢?”
很明显,对方在直击我方通痛点——我方委托人应该为擅自割肉带来的损失负责。巧妙地是,对方并没有直接对金额提出质疑,所以也没有伤到双方感情。但是这种无形中的气场,谈笑风生间的你来我往,才是高端谈判中的正常操作。李晋晔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对方律师继续追加筹码,“其实当时双方对于保底、炒股的期限是没有具体时间约定的。”
李晋晔一下被对方的说法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詹秋怡在关键时刻选择迎难而上,自信地撩了一下长发,微笑着纠正了对方的谬误,“有约定的。因为在保底条款中,我们约定了必须要在三天内追加第二个甚至第三个100万。那么在何先生超过三天,尤其是我方多次催告的情况下,仍未履行约定,你方其实已经是违约了。”詹秋怡顺势用温柔却异常坚定地话语说道,“其实我们现在协商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双方不要那么僵,不至于最后走到法院。”对方律师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詹秋怡话锋一转,“但法院确实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的一个点,因为这对我们双方都很关键。我们于女士的确急需用钱,所以对上法院有一点抵触。但我想,何先生应该也是不想上法院的,毕竟以往的判例都是倾向于我们这方的。”
不过对方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律了,并没有受到秋怡的威胁,而是不紧不慢地插话进来。“那个,我打断一下啊,何先生可能是不太想上法院。但是我和刘律师,从专业的角度讲,我们很欢迎他上法院。我也把话放在这里,我们这些专业的律师不会对上法院有太多的想法。”对方的脸上一下就露出自信且坦然的神色来,确实很能唬人。
谈判暂时陷入了僵局,当然不可能真的走上法院这一步,能私了是最好的结局。
李晋晔没有让场子继续冷下去,他提议双方各退让一步。于女士也承担一部分割肉的责任,对方提供500万的百分之七十,也就是350万的赔偿。李晋晔诚恳地说,“其实这个70万元的损失,我们愿意自行承担。就算拿到法院去说,这也是很有诚意了。”
对面两位律师看到他的表现,赞许地点点头。通过打情理牌来圆场,确实是一种缓和气氛很好的方法。
但明显对方还要再为难他们一下,不能那么轻易就过关呀!对面资深的刘律师又开口了,“但是当时于佳佳提前终止的行为是一个很大的过错,真的。就算是有极端情况,股市亏到零了,于佳佳也不用担心啊。因为有保底承诺么,她急什么?”何律师也插进来,“而且目前为止她急着用钱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我们还是要去查证的。”
当然不能再旁生枝节,真的让他们去取证调查,这样一来李晋晔和詹秋怡的考核就过不了关了!
詹秋怡临危不乱,微微抬手打断对方,镇定自若的开口:首先需要再明确一点,于佳佳抛售股票的原因并不单纯只是因为股市的亏损,而是因为何强的行为已经让她失去信任了。超出3天限额,多次催告还推脱。而且,您刚才想说要查我方于佳佳为何急着要钱对吧?那么我想问一下,何强先生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帮多人炒股呢?
詹秋怡这一手太高了,兵不血刃把问题抛了回去,而且给对方施加了极大压力。一瞬间,对方律师眼里溢满了对她专业能力的认可和欣赏。职场上样貌又好看专业能力又强的女律师是很少见的,没有想到今天就被他遇到了一个。
詹秋怡:因为法院要保证金融市场的一个秩序,是不允许没有任何身份的自然人随随便便去帮人炒股的。所以您方上法庭其实是吃亏的!李晋晔已经在心里面给秋怡暴风式鼓掌了,脸上也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这个威胁很到位啊!Nice hit!秋怡太棒了!
对面两位律师哑口无言,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与之相对应的是,在场边默默围观的梁律师,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满意与骄傲。这种见证年轻一代长成的过程,真的很令人欣慰啊!既然是存了要考验这两个年轻人的心思,对面两位律师没有轻松的就放他们过关。对方承认了己方的过失,但也只承认何强的过错在于一开始没有投入那100万,咬紧牙关只肯承担一半,也就是50万的费用。这距离晋晔定下的350万赔款相距甚远,也根本达不到委托人于佳佳的要求,对面甚至还威胁他们要好好掰扯掰扯法条。就社会经验和律法熟悉度而言,李晋晔和詹秋怡肯定是比不过对面两位资深的律师的,何况战线不能被拉长。
对面律师双手交握,以一种轻松的姿态观察他们两个人的临场反应。
李晋晔看看对面,又扫了一眼秋怡。而詹秋怡却没有让尴尬持续太久,从容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您方不要忘了,最开始就是因为何强先生的操作失误,导致了300万的亏损。所以,您方需要补上的,不仅仅是初期投资100万,还有这亏损的300万。”詹秋怡越讲理由越充分,自信的气场扑面而来。“就算以您现在承担一半过错的理论来讲,您也得再赔150万。何况,按照现在的股市来讲,股票走势一路向好,若不是因为何强的失误,我们本来会赚的更多才对。所以我觉得,不能那么说的。”
坐在谈判桌中间侧边的梁律看着詹秋怡的表现,唇边的笑容愈发满意。这个孩子,真的可以!世人都觉得女人很柔弱,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如此,在审视她们的时候也难免有失偏颇,容易轻视。可一旦她的表现好到超出人们的预期,对手就会惊慌失措,节奏也容易被打乱。有时候美也会成为一种武器,而且以柔克刚,还不会引起人的反感。
对面律师本就不太占理,又面对詹秋怡的层层攻势,方正律师的嘴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无奈用左手托住下颚,随着晃动转椅的间隙短暂思考了一番。最后终于松了口,“您说的这些我们也都能理解。我们考虑一个原则,既然愿意通过谈判的方式来解决,我们就不会守住一分钱都不付的。”
李晋晔顺势抛出一直都想问,却一直苦于没有合适时机问的问题,“你们最愿意提供的一个价格是多少?”他其实很想速战速决了,每每觉得离成功临门一脚又被带回去的感觉并不美好。 对方也开门见山了,“我们这边谈过,愿意7天之内支付150万,并且现在就可以签协议。” 愿意签协议就已经谈到正题上了。其实话题已经绕到双方胶着的点了,但必须要达到委托人的要求还有梁律说的今天必须签协议的要求啊!詹秋怡扁了扁嘴,两颊可爱的酒窝陷下去,“这样一来,600万的损失我方承担了450万,你方只承担150万,这是3:1的数据,有点不大公正。这样,我们再降低50万的损失,您再追加100万,到250万的赔偿,不知是否可以?” 谈判桌上就是这样,一触即发。对方再次顺势发难,“我明确地说啊,这个数字没有一点可能。我来之前,何先生交代过,如果双方无法达成一致,他是愿意用这150万去打官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