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的事,我还没和人说过,倒是那一次意外,让常欺负我的大胖子吓得足足半个月不敢去学校,即便回了学校,见了我也是躲得远远的。倒也不能怪他,我被他那一推,硬是睡了三天,试问那家孩子能不被吓到。
大胖子的父母在我昏迷期间来过挺多次,又是补品又是钱的送,生怕我就一觉不醒了,这些都是爸爸告诉我的。
其实不难推测,只要不见梧桐叶,我就不会意外入睡,所以,那时候起,我很小心路上的落叶,就连栽满梧桐树的街,我都只得绕道而行。
可是这次事件也还是吓到了爸爸,他觉得肯定是我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了,不然为何又旧疾复发。
拉着我跑了三家医院,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除了营养有些跟不上,我比谁都健康。
七岁,也正值孩提玩闹不懂事的年纪,我不懂爸爸为何常常在夜里叹息,也不懂他的背为何不再像以前那般挺直了。
得以侥幸,这次我只睡了三天,只不过,居然还有更离谱的事等着我。
就拿一年级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堂数学课来说,因为着实听不到,就悄咪咪的趴在了桌上,好巧不巧的是,书本上画着八片梧桐叶,还问道小明捡走了三片,请问还剩几片梧桐叶呢?
我当场就睡着了……
一场雨,毫无征兆的来。恰是,大笑时,眼角缠流的泪。不知何时流下,也不知道为何而流。
江沐,移步生莲,优雅从容,在操场上,顶着雨悠闲懒散的散起步起来。
漫天飞雨于他而言,也抵不过罗淑姝的一句狠话。任凭风吹散他的发,雨打湿他的眉,模糊了眼帘,他依旧无动于衷。
这是和罗淑姝分手七天以来的第一场雨,此前,他一直渴望着。期盼雨能洗去甜蜜过往,而自己,也能痛痛快快流一回泪。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傻子在大雨中漫步,不过,江沐真得很耀眼,过往的学生无不在他身上驻足了小一会儿。
也不过是驻足,笑笑过后,依旧各走各的,并不会有人为江沐撑伞。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江沐母亲常教导他的话。不过这会,无论怎样的谆谆教导,也不能阻止破碎的心,寻找释然。
雨交织着泪,并不会苦涩,却是人间最难得的味道,尝试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苦中作乐。
也许江沐会被人说成“渣男”,可是,他不渣。他至如今依旧只深爱着罗淑姝,他的世界里从没有别人。
当初,他只听淑姝歌单里的歌,只看淑姝爱看的动漫,只追淑姝最喜欢的爱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么一点共同话题,那么一两句寒暄。
可是,最后,依旧没有一丝毫的作用。淑姝,只是欣赏他,而不是,喜欢他。
也许,是江沐的脑子有病,永远不懂得女孩的心思。记得他和淑姝在一起的时候,他总犯病,一声不吭,只做个倾听者。
每次淑姝都会跺着脚质问他,“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叭叭叭~你就不讲话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每次,江沐总是这样笑着回答。他眯眼看着淑姝赌气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美丽的弧度。
只有心底的话,是说不尽的……
但是,埋在心底的话,谁又能知道呢?
只能怪他自己太懦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晚上,清风沉沉,本是带来夏日里的凉爽,打在江沐身上,却如寒冬里的烈风一般刺骨。
电话那头,淑姝哭喊着:“我们不可能了。”
“可是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那段感情啊!”江沐慌了,分手来的太快,他也不懂如何去哄女孩子,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下来好吗?我在你们宿舍楼下,我等你,你下来好吗?”
“不可能,你等到明天我也不可能下去。”
那边是坚决的话语,这边是措手不及的慌乱,直到被挂掉电话,江沐还傻傻的站在那里。抬头望去,是她的宿舍,灯火通明,刺眼得如刺穿了他的心。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冲上楼去,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又或许是,他本身也不敢。
就这样,那天晚上后,江沐的心死了,一个男人的自信也碎得四分五裂,再回不到从前。
这场雨,是用来告别的!
告别那个懦弱无能的江沐,告别那个曾被自己伤害过的女孩淑姝。
雨过,是再次重逢的世界,江沐,不再做那蹲在角落里默默不语的小透明了,他,已经长大了。
“对不起,那个对我说过‘月色真美’的女孩,是我,辜负了你。”
江沐,在地上写下了这句话。
一根粉笔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抛物线,径直的砸在了我的脑门,我整一哆嗦,便醒了。周遭是同学们的大笑,眼前是讲台上老师怒目直视。
我瞧了眼黑板右上角挂着的时钟,啪嗒正好也就停在了八上面,我也是目瞪口呆,九点半上的课,才过了十分钟,齐了怪了,这一次,我居然只睡着了十分钟。
我越来越想不通我的脑袋里是住着怎么样的一群精灵,操控着我去见到那些故事。
在我的人生格言里,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睡一觉竟成了我的真言。
我回想梦中的江沐,那脸型神色竟和我有那几分相识,但他叫做江沐,又非我名,当时还是七岁的我,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恋,看着那走马灯般的画面,也说不出是何感受。
晃一晃头,逼着自己听完了那一堂无趣的数学课。
回到家中,我同父亲说了课上的情况,爸爸从一开始紧皱的眉头到后来慢慢的舒展开,他拥着我,轻轻告诉我,“不怕,只是倦了睡着了。”
家里的大小事物都是爸爸一个人操劳的,我那时候起,也渐渐开始明白了父亲的不容易。
曾经囔着要买的奥特曼,最终被我烂在了心底。
我也学着爸爸,操起袖子,弓着腰,将时落满地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归类到了它们该回去的袋子里。
爸爸用他那满是老茧的手,抱着我对我说,懂事了,知道会帮爸爸忙了。
我半知半解,抬起头,用我那白稚的小手,为他试去了眼角的泪水。
好久没见他笑过,那个笑,就像是当初疯子提着脏兮兮的裤脚,花脸淤泥时对我的傻笑,诠释了他半生的最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