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后院里面发呆的闷油瓶这会儿也走出来了,一点都不意外看了一眼胖子,然后很自觉地占了一旁的太妃椅子坐下。
反倒是胖子看到他愣了两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咂巴两下嘴,奇怪道
“他还跟着你混的?”
我瞥了一眼闷油瓶,答道:“他不跟着我还能那里去?他黑户你不是不知道。”
“感情不错,小吴你还真是心地善良,毕业后开个收容所?”
“我他妈有钱才是。”我道,“别扯开话题。”
胖子没有接我的话茬,跑到一边去左摸摸右看看,捣鼓三叔店里头那些放得落灰的古董去了。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德行,整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按理说,他也不应该是第一次跑来了,不过三叔在这儿恐怕他也没机会摸一把。
潘子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对胖子意见大得很,这会儿找到了能骂的机会赶紧地唠叨一番
“你他娘别把你那个猪蹄子乱蹭,沾上油坏了咋办,你给买?”
这一吼,胖子缩回了手。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看嘴型八成还是骂人的。转身他又把自己塞进另外一张椅子里面,从口袋里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卷皱巴巴的A4纸。看样子已经揉地快能做咸菜干了。
他并不急着把这卷纸给我们,而是开始讲他过来的原因。
胖子回北京后,得知秦队长死的消息没多久。然后就有一帮人找到他,询问关于我们的事情。这人一出现,胖子就觉得不对了。他和我不算什么熟人,而且我又身陷一些奇怪的事件里面。胖子留了个心眼,没说。后来他遭遇和我们差不多,那边条子来找茬了,跟着就有一伙的人暗地里计算他。几次子弹就擦着后脑勺过去了。
但是胖子这人比我们老江湖的多,没那么容易就给圈进去,反倒是摆了那些人一道,拿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北京地方他也没胆量再待下去,先跑来杭州找我,他觉得这事儿八成和我有关系。
我估计那些人也是知道胖子救过我,而且他和秦队长有关联,光凭这两点,背后操手的人必然不会放过他。这也算是他倒霉,被我拖下了水。
我问胖子那些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胖子一拍脑袋道
“嘿我想起来了,那里面好几个是金毛鬼子。”
如我所料,找胖子麻烦的,应该是和阿宁是一伙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外国人,我有些人种脸盲,只能区分黑白黄的人种区别,具体是什么国家的就分不出来了。但是我猜测,这应该是有关联的。
这些人找上门的目的,大概是闷油瓶的下落。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和解连环又有什么勾当。而且我不觉得一个以外国人为大多数的组织能够给我下通缉令。到头来,这个问题还是一团的浆糊。
“先不想这个,咱们中国那么大,到处跑跑就不信哪儿都能跟到位。”胖子道。边说边展开手中那一卷纸,铺在木头茶几上。
我一看过去就开始犯晕了。狗日的这玩意我见过。
上面大多数是手写的密密麻麻的参数,还有几张黑白照片的复印图片。不知道胖子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但是这玩意,我敢肯定,就是和陈皮当时让我去拿的那一份文件里面装的东西是一样的。上头的照片我看着都觉得很眼熟。
潘子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
“这是啥玩意?一堆的数据和根本看不清楚的照片?”
“不懂别瞎问,小吴,你能看明白不?“胖子把几张纸递给我,我接下扫了一眼。
没错,这就是当时经过我手的那些文件。虽然我无法记得具体内容,但是这个绝对是没有错的。我问胖子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他道
“这你别问,反正就从那些跟着我后头跑的鬼子手里弄来的。“
我想问他怎么样从他们手里弄到的,但是想想就算了。估计也不是啥正当方法,以胖子那下手黑的,我敢赌个五毛,他不是把人弄残弄废了搜来的,就是掀晕了摸的。再不成,来个逼供也不是不可能。
“我看不懂这个,但是我在别的地方见过一样的。”我道
潘子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指了指那些纸,继续道
“陈皮老头让我帮他拿过一份文件,里面全部都是类似的东西。”
胖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了潘子一眼。从一沓纸里面翻出来一张,上面用手绘着一个很奇怪的罐子,有些像香炉,但是在侧面又有一个孔,顶上还有一个转轴。旁边写着一排大约是殷商前后的古文字,我看不懂。
“我还想找你家三爷问问,这事打一开始恐怕就盯上你了啊小吴。”
我奇怪胖子为什么那么说,他指了指那张纸,我发现下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我三叔吴三省,还有一个,就是老痒的父亲,那个叫做解连环的人。
我看到这个名字心里一紧。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果然一开始就是算计好的,这会儿三叔突然跑没了,和这肯定也脱不出关系。
胖子把那张纸递给我,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名字果然是三叔自己签下的。字体虽然是有些变化,但是字的风韵是没有改变的。看字能看人,也是这个理。
他们名字下面还印了一个鹿角环成的一个图案,我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我指了指那个图案,对胖子道
“我在哪见过这个。”
“那娘们身上的标志。跑来算计你胖爷我的人身上也有这个。估计是哪个公司的。”胖子道。
我想了一下,好像真的在电视上见过这个标志。我将手里的纸递还给胖子。
胖子接过道:“看得出什么吗?”
“没头绪,这个像素太低了,看不出东西。黑成一团了。我三叔现在不在,也弄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道。
胖子哼了一声,抖了抖身上的肥肉,道:“还的问你家那老狐狸。这玩意本来就是扫描打印过一次的,再复印就只能这效果了。想看得清楚,还得找那帮龟孙子要原件。别想了,谁他娘能回去找他们要。”
我叹了口气,心理骂到你他妈不会抢了原件直接跑吗。这也不明白那也不明白,当老子就能知道了?三叔那人还真就是个老狐狸,干了些什么事能殃及到我身上我还不知不觉的。
总之这些事儿多少和闷油瓶挂钩,可这小子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他更像是无辜的受害者。说到我三叔的名字,他也从来没有表现过熟悉。如果不是因为阿宁的公司标志,我根本不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这些杂七杂八的数据,连我看不懂一点。我有些搞不明白,三叔这个黑社会分子,和小哥能有什么联系。胖子这一趟来,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倒让我更加云里雾里。
但是好像就我一个人着急,胖子一点儿受害者的样子也没有,挺大爷地坐在那儿,对潘子嚷嚷道
“胖爷我大老远的跑过来,怎么连杯茶也不给倒。”
“少他妈啰嗦。还有什么话说,说完快滚。”潘子随手倒了杯水拍在他面前。
“真吝啬,就一杯白开水。还不如舀杯西湖水给我。”
“你要我现在就去。他娘的有一杯水给你就不错了。”
我给他俩一吵,本来挺严肃想事儿地,马上就打断了。我心说你们他娘的稍微有些紧迫感成吗,怎么闲这儿不出去卖双簧。不过反正我时间多,他们浪费着一点也算不上什么,便对他们道
“西湖最近污染挺严重的,不怕拉到虚脱我给你装一桶来,反正不要钱。拿回家当纪念,就说‘咱把西湖一部分带来了’。”
胖子听后眉毛一皱,本来挺嫌弃那杯白开水地,拿起来喝了。潘子一旁憋笑憋得有些内伤。一下子就安静了。
我摇摇头,一屁股坐在闷油瓶椅子的扶手上。回头看向他方向才发现,他居然一直在很仔细地听着。能看得出,他很严肃。这夹在我们三个扯皮的人中间有些好笑。而且我很诧异,居然会有让这家伙也感兴趣的东西。
除了和阿宁对手那一次,我就再没见过他会有这种表情。其实他这模样,有那么点帅。可看到他的表情,我就没心情去评论人长得怎样了。他有明显的表情地时候,说明要出事了。
我很紧张地看着他。
“那几张纸,给我看看。”许久后,他才决定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他。
大约是小哥说话很少,潘子和胖子本来还打算继续斗斗嘴地,全都安静下来,有些诧异地拦着他。我明白那两人什么心情,我半个星期都没和闷油瓶说上几句话,其他人几乎就没见过他开口。
“他娘的,还以为闹鬼呢。小哥不是哑巴吗?”
“你哪只眼睛看出小哥是哑巴了。”我道,伸手抢过桌上那一沓和咸菜一样的A4纸,递给闷油瓶。
胖子喝了口水,有些怀疑地看着闷油瓶,然后道
“那玩意像是什么研究资料,胖爷我也找人翻译过上头的洋文,可翻译出来也是文理不通的。可能是给转换成密码了。然后我就想到天真你,没想到你和吴三爷是叔侄。还以为你也能知道些啥的。”
我心笑道,失望了吧,老狐狸从来不告诉我他在做什么。听说他的事都是我猜一半,问别人一半的。但是人精明的,偏偏就是你查也查不出他个所以然来。
“我要是能知道,估计现在也不会那么像个无头苍蝇。”我耸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