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周氏早早就带了丫头在门口张望了,她一边张望一边吩咐丫头:“去看看他们菜做好了没,一定要精致可口,要孩子喜欢吃的,哎呀,这地方怎么还摆着这个,快赶紧收拾了”
“太太,您不需要这样”王妈妈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这些年您对叶家的好我们都看见了,只是您越是这样小心翼翼,这叶夫人心里怕是越不好受,您这不是一遍遍的在提醒她……”
“不这样还能怎样呢,我们欠他们家的啊”周氏轻轻叹气陷入了沉思。
“哎呀,林夫人,今天生辰怎么都不告诉我,咱们俩家怎么说都算世交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周氏抬头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心中纳罕,根本没请过他们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她赶忙迎上去赔罪:“杜老爷见谅,我们刚搬来一切都没安顿好,没来得及去请,改天亲自上门赔罪”
来人正是杜老爷,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身穿蓝色旗袍珠光宝气的女人,这怕就是那个续弦吧,真是原配还躺在病床上,就已经带着其他女子招摇过市了。听说这女子以前是唱戏的,果然妖精一般。周氏心里想着,忽然瞥见了杜老爷身旁那个小女孩,女孩身穿蓝色袄裙,落落大方,对上她的眼神单纯而又倔强,很漂亮的女孩子。周氏心里赞叹。
“这是文仪吧,都这么大了啊,过来让伯母看看”周氏招手叫道“多大了啊?”
“这孩子不懂事让夫人笑话”那女人一把拉过孩子说“快给林夫人赔罪”
“你多什么嘴,真是没礼貌,林夫人,这是内人柳氏,见怪了”
“哪里哪里”周氏赶忙笑着陪着一伙人进去。
不远处,叶母怔怔地看着林夫大门有些恍惚,终究是不一样的吧,这些年即使叶家对他们再好都是有差距的,正如他们一家三口挤在北平小巷子里一个破房子里讨生活而林家却有这么大的一所宅子,不知道这些年林家对他们的帮助到底是同情还是亏疚。
“母亲,怎么不进去呢?”身旁的儿子悄悄拉拉母亲的衣角“这房子真大”
“里面有好吃的吗?哥哥”叶母摸摸女儿的头,这些年她活下去的理由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
“你们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周氏走了出来。
“夫人”叶母走上前行礼。
周氏赶忙拉住她的手激动地老泪纵横:“快起来,现在不兴行礼了,这些年你们都好吗?我们一直惦念着你们,快进来,老爷一早就等着了”
叶母尴尬地缩回手:“承蒙夫人惦记,我们都好”
“好就好……好就好”周氏喃喃自语道。
席间,周氏一直张罗着给叶母和孩子夹菜,叶母尴尬地道谢但菜却没动过。
“你看,怎么跟我客气起来了,来吃这个你们肯定没吃过”周氏热情地夹菜。
话音未落全席间都安静了。
“是呢,我们平时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叶母回道。
“是我多话了,来喝酒喝酒,我敬姐姐一杯”
“伯母,我母亲从不喝酒的”博文仰起脸道“母亲我吃饱了,去院子里玩了”
周氏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
“刚才那是博文吧”林老爷开口了“好,不愧是叶兄的儿子,时雨我也许久没见到了都长这么大了,好……好,以后给我们家宁远做媳妇”
“老爷,您现在说这个,孩子还小呢”周氏急忙道。
“老爷说笑了,小女哪有这个福气”
这边再说博文一路跑到了后院,忽见花园里有一女孩打秋千。见到有人来,那女孩奶声奶气地问是谁。“我是这家的客人”博文大声道“你又是谁”
“我是这家的主人啊,我叫林君竹”
“你为何不去席间吃饭?”
“那些大人在哪里推来推去假得很,好没意思我就出来了”
“你居然看得懂”
“我怎么看不懂,你也笑话我,你说,你来这干嘛”
“我来这小解”
君竹眨眨眼笑道:“我好饿啊,他们让来让去,我都没吃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东西”
“是啊,那些大人为什么那么假,还不如我们小孩子”俩人高兴地跑远了。
“君竹,君竹”宁远从远处跑过来“你不能走,父亲找你呢”
“少爷,小姐还小呢随她去吧”杏儿急忙道“我倒是听说过几个月就要给大少爷办婚事了”
“是吗,大哥要结婚了,是谁家的姑娘?”
“只听我外祖母说是文老先生家的小女儿,文老先生是私塾先生,他家女儿肯定知书达理,不知这我们少爷以后要娶谁家的小姐呢?”
“别说这个了,三姐呢”宁远急忙道,忽然见到两个陌生女孩在院中扑蝶,玩得好不开心。
“你们是谁啊……”宁远大声叫道。
“姐姐快,那边”时雨高兴地大叫“快啊”
“哎呀,跑掉了”文仪失望地转头回道“你能过来帮我们抓蝴蝶吗”
“蝴蝶好好的,抓它做什么”宁远跑过来道。
“我母亲生病了,趟在床上下不来,我希望这些蝴蝶能让她开心”
“就帮帮文仪姐姐吧”时雨扯着他的袖子。
“好,我帮你”
远处跑过来一个小丫头:“杜老爷要回去了,到处找文仪姑娘呢”
“哦,我这就来”文仪失望地低下头走了。
“下次,下次,我一定帮你抓蝴蝶”文仪回头看到了拼命挥手的俩人,没绷住,笑了。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杜夫人去世了,那个传奇的女子还是走了。宁远跟着父亲前去杜府吊唁,只看到那个坚强的女孩在母亲灵前,背挺得笔直,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流。
没过几个月,大哥也成了亲,宁远也去了国外留学。他们好像就这样匆匆长大了,从前那些日子想想就好像昨天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