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又称民国二年,盛夏,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少有几个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街边买馄饨的小贩无精打采地坐着。
“看这天气又要下雨了,还让不让人活”他喃喃自语,今天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了,他想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收了摊。
不远处的凉茶摊上有几个黄包车夫喝茶闲聊,手中的帽子扇的生风“听说了吗,张家的儿子被抓去前线打仗了,张老太太天天哭眼都哭瞎了”黑脸车夫喝了一口凉茶道如今正是大中午没有什么人不用拉车所以他们才可以在这歇一会。
“日子不好过啊,城外的百姓都靠吃草根生活了”满脸麻子的车夫叹了口气
“我听说杜家夫人又病了”
“那个杜家?”
“做丝绸生意那个杜家,全国的丝绸生意有一大半是他们家的,我当年在他们家做过伙计,说起这杜夫人也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了?”
“这杜夫人家是开洋行的,她从国外留学回来,是真正的名媛闺秀,这北平有哪一个女子能与她相比。这杜老爷当年就是他们家的小伙计,可杜夫人偏偏看中了他。为此不惜与家里闹翻。杜夫人有个做旗袍的好手艺啊,当年她做的旗袍被那些太太夫人争抢,一件万金。二人就这样挣下一份家业又有了个女儿粉团一般,杜夫人年老色衰也弄出了一身病再也没有做过旗袍,可惜啊,现在谁家要有一件那必定当成宝一般。她病得快死了,杜老爷却早就物色好了继室人选只等她一死就抬进家门”
“管人家的事做什么,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饭都吃不饱”这时路上过来几辆马车浩浩荡荡,车夫们都好奇的抬头看又是那个大户人家出门了。
林家从苏州搬迁北平,林家在苏州是有名的药材商生意遍部全国各地,林老太爷当年身无分文从卖药材开始一步步攒下家业,林家药材铺也成为金字招牌,到林老爷林世渊这一代财富也不输当年,林老爷林世渊虽生意成功但却对妻子说一不二,与妻子周氏感情甚笃,两人有三儿两女。林世渊极其看重对孩子们的教育,孩子们从小就要上学堂读书写字。这其中数三女儿最为聪明伶俐,林老太爷在世时就格外喜欢她,还为她取名静好就是希望她以后的人生岁月静好。小女儿名为君竹,她出生时难产又体弱多病,几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在远,致远,宁远。出自林世渊书房的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奶娘抱着小女儿并几个丫头在另一辆,其他大些的孩子坐一辆。林世渊与夫人独坐一辆,一行人浩浩荡荡。
林世渊手捧着书眉头紧锁。他掀开帘子望向窗外:“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
“是啊,幸好我们家在北平还有一些宅子和生意,要是真打起仗来还有钱防身用”周氏忙捧过一杯茶来。
“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可留恋的”林世渊重的叹了口气“倒是……”
“老爷,听说杜家夫人身体不是很好,我们两家是世交,如今到了北平论理怎么也应该去看看”周氏想着毕竟搬过来了有些场面不得不过,却听林世渊忽然道:“叶家母女还好吗?如今到了北平有时间也是应该多去看看他们”
“是呢……是呢”周氏忙答应着却未再开口,车内又陷入了安静。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一栋房子前,静好头一个跑进去,房子有些旧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当时谁也没想到这房子一住就真住了一辈子。林世渊在院中踱步,招手叫来仆人阿贵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阿贵立刻明白了不过是让他常往叶家去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知道老爷想说什么,叶老爷曾是药铺的掌柜,那年与老爷一同送货却遭遇土匪洗劫,叶老爷拼命护着老爷逃离,自己却被土匪撕了票,留下即将临盆的妻子和孩子,这些年老爷一直掂念着他们,只是这么些年叶太太从不肯接受林家的任何资助,那他就多往叶家走走也算尽点心意。
林世渊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手一挥招来了静好:“丫头,爹爹陪你种棵树”
“爹爹,这是什么树”静好好奇的问。
“是桂花树,它象征着和平和希望”
静好不懂什么是希望与和平,她转头去问她娘,周氏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地笑:“等它长大了的时候我们静好也就长大了”。
院子里宁远追着哥哥打闹,二人笑成一团。君竹还小她看着两个哥哥在地上打滚高兴地拍手。
许多年后,静好回到林家大宅,经过战火洗礼那棵树依然屹立不倒,她常常在想要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要是一家人都在……
夕阳西下,格外静谧。
二
这日,周氏正与王妈妈在房中叙话,这王妈妈是周氏的陪嫁,跟着周氏十几年了,她儿子媳妇都得病死了,只剩下一个孙女杏儿与她相依为命。
王妈妈正与周氏闲聊,忽见林世渊派了个小丫头过来:“夫人,老爷说过几个月就是您生辰,特来问您的意思想怎么过”
“什么生辰,都过了半辈子了,就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就行了”
“老爷的意思是我们才搬过来想要大办一下庆祝庆祝”
“那就只把叶家母子请过来吧,热闹热闹”
“老爷的意思也是这样”
“宁远呢,怎么没看见他,是不是又跑哪里玩去了”
“少爷跟杏儿在院子里玩呢,老爷在前院书房教三小姐写字呢,三小姐的字写得可真好。君竹小姐早睡了”
周氏挥挥手让她下去了转头继续跟王妈妈说话:“你听说了吗?这杜夫人可病得不轻呢”
“是啊,都快病死了,听说杜老爷已经将女人堂而皇之地带进家门了,那女人我见过一次,妖精似的,只可惜了孩子,那么小”
“是文仪吗?她好像跟我们宁远差不多大吧,那孩子我也没见过,是挺可怜”
“是啊,说起这,咱家在远也十七岁了吧,该结婚了,前两天还有人跟我说起这事呢”
“他还在读书呢,说起这事,他不好好读书老跟狐朋狗友瞎混,不是赌就是喝花酒,可别祸害人家好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