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父亲总说演出不成功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正确的安妮，是那些女人犯了错，其实我知道，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搞砸的。
小鬼我和他不一样，我会做得很好，虽然今天她不愿意给我晚安吻。
小鬼对了先生。
小鬼放下手里的东西，突然兴奋起来。
小鬼你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得到女伴的吻了吗？
地上的男人已经开始发凉，他的肚/子被剖/开，里面被彩纸折成的小玩意填得鼓鼓囊囊。车库惨白的灯光照下来，浓/稠的血/液在塑料纸上泛着黑红的光。
小鬼哦对不起，差点忘了，你还是听我说吧。
他耸耸肩，又抓起一把折纸塞了进去，一边缝合一边继续之前的话题。
小鬼总之我以后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了，我找到了安妮，以后还会有一个小天使。
小鬼擦了擦额头的汗，感慨道。鲜血在浓艳的脸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他浮起一个幸福的笑容。
小鬼我们会是一个家庭，永远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江恬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什么邪。
如果之前有人说她会和一个盛装的小丑参加圣诞派对，她会毫不留情地向对方发起嘲笑，可是此刻的她正专心地给坐在凳子上的人化妆，或者准确地说，涂油彩。
江恬别动。
江恬用刷子柄敲了下小鬼的头，离远一点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江恬圣诞节就是要红绿配啊。
小鬼的下巴被她轻轻捏着，女孩的呼吸时不时扫过他的脸，厚重油彩下的皮肤麻麻痒痒的，渐渐烫了起来。
江恬闭眼。
他听话地闭上眼，眼球却不停地滚动。江恬又笑了起来，凉凉的指尖点在他眼皮上，手指下温热的圆球突然停下了运动。
小鬼我想吻你。
小鬼睁眼盯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是坦诚又迷惑的欲望。
小鬼可以吗？
小鬼不愿意太多提起自己的生活，江恬从只言片语中推测他自小和父亲同住，远离城镇，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学校教育，也没有人际交往的经验。
简直是都市版本的泰山。
她并不想当安妮，可拒绝那双眼睛实在是太难了。
江恬不行。
她摸摸他的嘴唇，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
江恬你是想让我吃颜料吗？
在欢庆的人群中，小丑的打扮不像平时那样显眼，偶尔有人跑来和他们合照，都被他严肃地拒绝了。
小鬼对不起，我没有在工作，我在约会。
临近零点的时候下起了小雪，落在人身上只剩水迹，彩灯依旧闪亮，阴冷的寒气冻得人直哆嗦。
小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见她又打了一个喷嚏，小鬼犹豫着解开了自己宽大的外套，双臂展开，直愣愣地站在路灯下。
江恬谢谢，我的小绅士。
江恬二话没说凑了过去，自然地环住他的腰，惊讶地捏了又捏。
江恬平时看不出来你有这么瘦。
小鬼橡胶鸭子，彩带，口哨，还有喇叭…小丑职业准则要求你每天都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吗？
小鬼把她裹得只剩一个脑袋，女孩在他腰间的口袋里摸索着，一边展示她的战利品一边笑。
江恬这是什么…硬邦邦的…
他身子僵了一下，按住对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停下。
江恬不解地抬头，冰凉的鼻尖蹭过小丑的脖子，她看见眼前的喉结清晰地上下移动了一下。
“十…九…”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大声地开始倒数，江恬一下忘记了自己在追问什么，她抬起头，漫天的雪花迎着他们两人扑下来，路灯把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舞台，小鬼的睫毛上落了一点细碎的雪，黑色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五…四…”
管他是什么奇怪的马戏道具呢，错过这一刻就太可惜了。
“二…一…”
她伸手摩擦着他脸上的绿色四角星，踮起脚吻了小鬼。
零点的钟声终于响起，圣诞树上的彩灯一节节点亮，欢呼声淹没了城中心的小广场，大多的情侣都像他们一样彼此偎依。
她的新一年是这样开始的。
江恬真难吃。
她舔了舔他的嘴角。
小鬼对不起。
小丑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被他裹在怀里的江恬清楚地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
小鬼我下次，下次会先擦掉。
女孩的吻让小丑心里的渴望疯长。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拿出别在腰后的斧子。
小鬼别怕，这是我的朋友。
他领着她的手轻轻滑过斧子冰凉的刃。
小鬼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我的地方。
广场上的彩灯闪烁，小鬼眼睛里跳动着兴奋的光。
小鬼你愿意来看我的表演吗？”
“你是个好孩子，爸爸爱你。”
心情好时，父亲在工作结束后会在他额头上吻一下，混着血腥气和刺痒的胡茬，那是童年里难得的温情时刻。
他在谷仓里学会了生存所需的大部分技能，抛球，高跷，独轮车，什么样的刀最趁手，割在身上哪一个部分最痛苦，事先要做哪些准备现场才能最快地清理干净。
父亲唯独没教给他关于安妮的事情，只是说等他长大后就要离开家，开始寻找的旅途。
看着又一个女人在父亲手下变成碎块，小丑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彩球，央求他再讲一遍那个故事。
“我怎么找到她呢？”
“你不需要找，孩子，”男人用力挥下斧子，“等你遇见了安妮，你就知道那是她。”
“那她会爱我吗？”这个回答太过抽象，小丑只好放弃了纠结，转而去追问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当然。”
“爱我的一切？如果我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怎么办？”他语速飞快，急切得不得了。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除非你找错了人，就像今天一样，”男人拉着麻袋往后门走，黑红的污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迹，“爸爸教过你，如果出现错误的话应该做什么呢？”
“应该改正。”
他跟着父亲来到谷仓后巨大的机器前，一板一眼地回答。男人一边把肉块倒进粉碎机，一边满意地点头，示意他去拉操纵杆，“没错，去做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缝隙里露出来的女人的蓝眼睛，用力扳下金属制的手柄，一点粘稠的液体溅在脸上，那只眼睛很快就消失了。
安妮，安妮。
小丑捂着女孩的双眼，带着她走进自己的小木屋，叮嘱她先不要睁开眼，跑去把屋里的蜡烛都点亮，他点火的手颤抖着，心里不停地祈祷。
请你不要露出恐惧的神色，请你不要惊叫着让我滚开，请你不要转身逃跑。
安妮，安妮。
父亲说你会爱我。
“嗒哒——”
江恬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眼皮，小丑正夸张地弯腰行礼，身体几乎要和地板垂直，他把礼帽高高地举在空中，烛光把细长的影子拉成好笑的形状，她正要开口笑他，坐在小丑身后木桌上的两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男一女，姿势僵硬，脸上的妆容毫无生气。
她听见自己手袋落地的声音，金属扣敲在木地板上一声脆响。
小丑走过去，举起离他们最近的男人的手跟她打招呼，男人的身体被拽得失去了平衡，头僵直着歪在肩膀上。
凑着摇晃的火光，江恬看见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填着两颗玻璃珠，配合着死板的五官，一旁摆弄着他手臂的小丑的兴奋和喜悦显得格外诡异。
小鬼这是你，这个是我。
他脸上露出一点羞涩，期期艾艾地介绍着。
小鬼我做了很久，希望你能喜欢。
原来是人偶啊。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那两个穿着小丑服和公主裙的娃娃，昏暗的灯光下他们大大咧开的嘴巴和恐怖电影上的如出一撤。
江恬迅速移开目光，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对小丑的爱好感到无奈。
斧头，人偶，下次就该轮到电锯了吧。
江恬谢谢。
江恬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还没有准备你的新年礼物…
小鬼那么，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小丑眼睛亮亮的，看见江恬点头，跳起来翻出了一个老旧的音乐盒，卡拉卡拉地拧发条。盒顶上的小女孩脸上的漆掉了不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小鬼今天是我们的…第五次约会
他把音乐盒放在桌上，咧嘴一笑，满脸自得。
小鬼你的第一支舞是我的，最后一支也是我的。
江恬没错，都是你的。
她把手搭在他肩上，努力忍住笑。
不够。
小丑把她搂进怀里，颤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怀里的女孩那么小，那么柔软，他用斧头劈开过人体的手搭在她的脊背上，清楚地知道在哪里用力就可以把她永远地带在身边。
小丑觉得心里的野草在疯长。
他看了一眼桌旁的两具尸体，四只玻璃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僵硬地向上翘着，小丑低头把脸埋进女孩柔嫩的脖颈，心里的欲望不停地膨胀。
“折断她的骨头吧，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那个小丑的眼睛眨了眨。
“挖掉她的眼睛吧，像我这样不好吗？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那个女孩子的嘴巴动了起来。
闭嘴。
野草继续疯长，密密麻麻，快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了。
他闭上眼，又把她抱紧了一些，手指神经质地抽动起来。
小鬼我会做得很好的，请你一定…一定要爱我。
江恬好啦，答应你。
江恬谁让今天是圣诞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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