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十日很快过去。
那日清晨,永安卿家为祭神而建的朝阳台上聚满了世家公子,卿酒酒一身肃穆白衣,面无表情立在原本放置祭鼎的高台上。
这下面的人,多的是为卿家的财而来,为她的貌而来,唯有那么一个人是为她这个人而来。但她在人群中找到他时,却没有露出高兴表情,反而以手支额,绯色的唇徼微动了动,乏力似地闭了眼睛。一旁的琴师开始调音。我看得真切,她说的是
卿酒酒·公仪薰还是来了
两人亲事竟然完全没什么阻碍,省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这一系列繁琐过程,当下直接请期将结亲的日子拍板定钉,着实顺利得让人没有话说
公仪斐一身白衣翩然落在卿家后花园的高墙,伸手攀过墙垣上一束紫色的风铃草。
可惜公仪公子的心上人并不如故事里那姑娘那么病弱,一贯早早入睡。园中一株高大桐树下,卿家大小姐正兀自练习什么舞步,偏冷的嗓音哼出的是青花悬想的调子,却又有所不同。
约莫察觉墙上有人窥视,转身时一柄小刀于两指间急速飞出,待看清是公仪斐,刀子已离他面门不过三寸。一个漂亮的闪身,刀刃擦着发丝飞过,她脸色发白,仰头望着他
卿酒酒·公仪薰你在做什么?
他风度翩翩立在墙垣上,手中一串刚采下来的风铃草,浑身所伤不过几根头发:
公仪斐你又在做什么?
微微垂眼看着她
公仪斐你哼的,似乎是今日我呈给岳父的那支曲子。
顿了顿,补充道
公仪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曲子是谁做的
说话间已从墙上飞身而下,指问风铃草小心别在她发问,衬得一头长发愈口乌黑动人。她抬头看他,眸子里有隐隐的光,却只是一瞬,他的手顺势搁在也肩上,她微微偏头看园中景色
卿酒酒·公仪薰即便是你作的,那又如何?父亲恰选中这支的子,是他的鉴赏水平降低了。
他唇畔笑意渐盛,俯身到她耳畔
公仪斐那更深夜重的,你哼着我作得不怎么样的曲子,和着专为这曲子排的舞步,是在等着谁?
她微微皱眉:
卿酒酒·公仪薰我谁也没等
他自言自语:
公仪斐原来果真是为这曲子专门排的舞步啊……
她怔了怔,冷淡神情浮出恼意,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逆着月光看过去,光影模糊之间,是一张柔软深情的面孔:
公仪斐我想要看你跳舞,酒酒。今晨跑跳给他们看的,今夜,我想你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冷淡嗓音自喉间响起:
卿酒酒·公仪薰你说得没错,我一个人练了这么久,是想要跳给你看,我的确是在等着你来
公仪斐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她却浑然不觉,泰然自若地看着他:
卿酒酒·公仪薰今夜之后,我再也不会跳这支舞。
像是要看进他眼底深处
卿酒酒·公仪薰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跳舞。这些舞步,你代我记着吧。
熟悉的乐音响起,很多地方不同,更加饱满充盈,基调倒仍是青花悬想
曼妙的姿态在卿酒酒纤长的身段间蔓开,似三千烦恼丝缠在足踝,被十丈红尘软软地困住,指间却开出一朵端庄的青花来,这才是当得起名动天下四个字的一支舞。公仪斐抚琴的指尖未有任何停顿,神情却飘渺怔忪。最后一个音止在弦端,她在他面前停下舞步,额角沁出薄汗,一贯雪白的脸色渗出微红来。
她微微垂头看着他
卿酒酒·公仪薰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夜,以后回想起来,也会很快乐
他笑着起身,轻抚她发丝,鼻端触到她头上紫色的风铃花:
公仪斐最开心的一夜,应是你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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