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提词

——第二日

君拂还尚未完全理清头绪，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她呆呆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慕言

印象中慕言一直风雅又悠闲，很少见到他一脸严肃，同时还做了不经人同意就推门这种失礼的事。一幅卷轴在书桌上摊开，她探头一看，再次咬了自己的舌头，正是昨天在古玩斋画的那幅画。

抬眼望出窗外，竹篱上缠绕的械叶茑萝开出丽色的花。慕言坐在桌案旁，手臂漫不经心搭着桌沿，目光莫测，映在她身上就有点迷惑，良久，笑了一声，低头看着书案上那幅山水图，轻声道：

苏誉·慕言画得不错，不过往后，不要再画了。

她觉得奇怪：

叶蓁·君拂你怎么把它拿回来了

他不置可否

苏誉·慕言最近你倒是赚了不少钱，这隋远城能有多大，你怎么就突然这么有钱了，随便打探打探，总是能打探得到

叶蓁·君拂什么叫突然，我很穷吗？

他却是不放心似的，手指敲着桌沿，一脸严肃地又重复一次：

苏誉·慕言阿拂，记住，以后不能再画了。

她有点懵懂：

叶蓁·君拂为什么？

他没回答她，转移话题地继续瞧着手上的山水图

苏誉·慕言听老板说这个值四百金铢，那就先抵给我吧，这么算起来，你还欠我一千金铢。唔，要继续努力

叶蓁·君拂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他唇角带笑揶揄她：

苏誉·慕言跟小孩子讲什么道理，你不是从来不讲道理？

愤愤的看着他，恨不得把他盯出一个洞来，抬手把右手食指上的蓝冰戒取了下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

叶蓁·君拂这个戒指，拿到涟漪钱庄去当掉，别说千珠，万珠绰绰有余，这个总可以了吧

慕言那起来端详一番，又放在桌上，悠悠道

苏誉·慕言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啊

叶蓁·君拂你……

未等她反应，他却转移了话题。他轻轻拿笔蘸了墨

苏誉·慕言画是好画，可惜没什么题词，想要个什么样的题词？

日光斜斜照进来，君拂看着光晕中的他，突然想起那一夜繁星漫天，她被毒蛇咬了，不知如何自救，又懵懂，他将她抱起来，衣间有清冷梅香，子夜悠长。

他低低催促她

苏誉·慕言阿拂

她静静看着他：

叶蓁·君拂对花对酒，落梅成愁，十里长亭水悠悠。

本来以为这样就算和好了，这样和好其实也很不错，结果刚等慕言题完，宇老大夫就找过来，身后还跟了个小姑娘，自称是谪仙楼服侍连星姑娘的丫鬟，奉姑娘之命请他过府一叙。

慕言收起画随着小丫鬟出门，走到门口突然回头：

苏誉·慕言我去去就回

她本来是想忍一忍就算了，使劲儿地忍，再一次没有忍住

叶蓁·君拂你去，去就不要回来！

小丫鬟在一旁捂着嘴偷乐。他却像遇到什么可笑的事情：

苏誉·慕言又在闹什么脾气，我是去办正事，从前不是很……

顿了顿

苏誉·慕言这两日怎么动不动就发火？

心里却止不住委屈，闷闷将头转向一边。

——夜晚

她为莺歌弹揍最后一次华胥引，久久不能回神，连慕言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注意

慕言的声音在头项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誉·慕言这一大摊血，怎么弄的？

这么仰着头看他有点吃力，她动了动唇，示意他蹲下来。他跪坐下来与自己平视，手指沽了点儿琴上的血渍，放在鼻端闻了闻，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苏誉·慕言是你的

君拂摇摇头，认真道

叶蓁·君拂是鸡血

他没有反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补充道

叶蓁·君拂启动这个仪式需要祭天，所以，我杀了一只鸡。

他眉心皱起来

苏誉·慕言别胡闹，说实话。还是你希望我把你送去大夫那里？

君拂继续挣扎道

叶蓁·君拂真的是鸡啊

他瞪着她

苏誉·慕言你们家养的鸡，血会是跟人血一个味道？

君拂严肃道

叶蓁·君拂因为，这是一只不同寻常的鸡……

没说完，被他一把夺过手腕，袖子捞起来，手臂上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暴露在天光之下，君拂抬头镇定看他

叶蓁·君拂其实，这就是所谓的部位减肥法了，把这个纱布紧紧缠在想瘦的地方，通过刺激穴位…

他打断她的话

苏誉·慕言你再胡扯试试看。

她低头嗫嚅

叶蓁·君拂因为看你好像有点担心，想说你其实不用担心，这没什么，我血很多，而且伤口也不疼，我不想去大夫哪里，我自己就包扎得很好。

他抚着额头，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

苏誉·慕言你真是，气得我头疼。

身体已经能移动，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声反驳

叶蓁·君拂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头疼，说得好像从来没生过气一样

他皮笑肉不笑

苏誉·慕言确实从来没生过气，只是偶尔动怒，让我动怒的人基本都没得到好下场，你是不是也想惹我动怒看看？

君拂小心地看他一眼，伸出两只手放到他额头两侧，他愣道

苏誉·慕言干什么？

叶蓁·君拂不要气了，生气多容易老啊，来，我给你按一下，还疼不？

苏誉·慕言……

恰在此时，一只小小的灰鸽子扑进刚推开的木窗棂，直撞进君拂的手心。这是君师父的传信鸽。她愣了愣。想不到这么快又有生意。展开素笺一看。忍不住对慕言扬了扬信纸：

叶蓁·君拂你说容浔正遍天下寻找能救活锦雀的名医，果然不错，这次居然找到了我师父。

他正在收拾血迹斑斑的枫木琴，闻言抬头：

苏誉·慕言哦？华胥引竟还有这等功用，能生死人肉白骨

君拂踌躇道

叶蓁·君拂生死人肉白骨倒说不上，只是换换命罢了。

叶蓁·君拂其他的人可救不活，只能救活因选择华胥幻境而在现实中失掉性命的人。前提是，还得有一个同她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愿意以命换命。

他若有所思：

苏誉·慕言所以，你师父来信让你用莺歌姑娘的命去换锦雀姑娘的命

君拂将信笺收好，摇摇头：

叶蓁·君拂师父他压根儿不知道锦雀还有个姐姐，只是让我去走个过场，说是郑王都找到他跟前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推脱。

说完到处找笔墨：

叶蓁·君拂得给他回个信，明天就要出发去找小黄和君玮了，哪里有时间。锦雀本就一心求死，救活了又怎样，既然强求无益，何必苦苦强求，救活的那个人也未必会感激他，更何况莺歌已经死了

燕子不归，紫薇浸月，北方花开，南方花谢。一路急行，来到姜陈边境。时候发生了一件本以为在故事开头就会发生，想不到久久没有发生，最后搞大家满心以为再也不会发生，它却莫名其妙发生了的事。

一件大事。————君拂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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