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佳人抬头，一双苍明的眸子对上朱陇的眼。
这是一双清澄的眸子，玄黑、苍明；瞳子底部，似乎还浸润着一丝黯淡气息，
这股气息，似是像……
杀气。
……
这种神色，朱陇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在十年前，朱陇不是正主。只是权柄身侧的一个傀儡王爷。
同样是一位少女，九殿之上，承奉权柄，其后是三千禁卫，枪林戟光。
妍妍少女，扶着白绢，对权贵言。
说些什么，朱陇记不到了。
只记得，少女一步向前，
再向前，
只身匹马，一绢白练，绢尽匕见。
寒光一闪，万人之中，取其首级。
回神的禁军，仓忙来救，权贵早已尸首分离。
万刃所向，少女转身，一瞥。从容，引颈自刎。
吉光片羽，落英飘散。
那时，朱陇就在权贵身后，
少女无名，不知籍贯。黄册所录，一概伪造。
朝廷所知，
是少女所属，
洗星司。
……
是了，洗星司。
仅仅三字，在皇宫卷帙中，占了不知多少笔墨。
人变了，眸光中蕴含的精意，却不差分毫。
十年前，朱陇是牵线的傀儡，正是洗星司的刺杀，将他解救出来。
而今，朱陇，成了刀俎之人，
其人的目标，是他。
朱陇定神，定阳眸中的寒意，尽收眼底。正要作声；
快胜闪电，随着船体突然的倾斜，一道白芒闪过，映入眼帘。
……
电光火石之刹，定阳抽出飞针， “嚯”地一划，
割断了朱陇的喉咙，
热猛的鲜血喷涌而出，三尺溅血，洒在定阳襟前。
下一刻，定阳利落抬脚，橫踢，将食桌掀开，满桌的菜肴悉数倾向右侧。
毫不停留，定阳一个纵身，翻掠，后退，避开左边来人的仓皇一剑。身形一闪，跑出厢外，褪入人群之中。
赤红的血，在衣上，仿佛绽一朵绯红的花。
……
云髻，华服，银钗，匿在来往舫女之中，如滴水过海，不留痕迹。
……
管弦瞬停，
空气死一般寂静。
……
定阳将凶器收在袖中，极快地来到了预定的位置。
定阳身旁，几位舫客悄语珊阑。
画舫左侧，其下一艘轻舟小船早已备好。那是接应她的人。
定阳摘下银钗，解下华服，就要起跳。
蓦地，一把长剑架在了定阳颈边。
“定阳……”
嗓音温沉，如烟似雨。
定阳偏头，任由剑锋在颈间勒出血线，看过去。
灯火朦胧中，一红袍男子露出身形。
画舫花灯闪烁，映着男子红衣，勒出点点斑痕。
……
“护城……”
定阳轻轻叫出面前男子的名字。
护城眸光涟涟。手中的剑却并未松懈。
“唉。”定阳一声叹息，伸手想要挪开颈间的剑，
剑刃不动，在定阳掌中画出血痕。
鲜血点点顺剑而下。
“定阳……来尉门司吧……我替你请表。”护城墨色目光洒落在定阳身上，声音嘶哑深沉。
“不然……”
护城眼色深沉，将剑逼紧，沾血的锋刃抵在定阳颈脉。
“别怪护城……”
“别怪我……”烟雨浩渺的声调带了点不迫的尾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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