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洲半眯着眼,任小厮德正为他系好衣带,懒洋洋道:“怎么样?”
德正的手一顿,旁边侍奉的德启立刻道:“回公子,没有。”
“公子……”德正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一副小媳妇做派看得李云洲可乐,笑吟吟笼上纯黑狐狸毛边大氅,挑眉道:“怎么?”
德启拼命给德正使眼色。
德正一咬牙,颤声道:“公、公子,小主子会不会……”
“嘭”一声,接着是噼里啪啦滚珠落地的声音,李云洲瞧瞧空空的双手,又瞧瞧反应迅速已经在收拾地上折扇残骸的德启,轻“啧”一声。
“这折扇质量不行,去换一把来。”
这冬末春初,虽说能沾个春天的边角,可连雪都没化净,怎么自家公子还有闲心带折扇?德正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着,忽的后脑勺一痛,差点捂着脑袋跳起来。
一转头,自家穿得富贵(厚实)的公子正摇着把新折扇飘然而去,声音懒洋洋传过来。
“德正,这是最后一次……”
跟随其后的德启瞪了他一眼,又匆匆忙忙跟上了。
德正挠挠头,心想: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正值数九隆冬,自家小主子问柳就不知所踪,主子翻天覆地寻了一个月,差点跟当家主母阮夫人闹掰,也没能掘地三尺把那漂亮的波斯猫找回来。
你说猫儿这东西,能去哪?
将军府把灵猫之说捂得很严实,要他看,就是猫儿不懂得报恩,四海为家,呆惯了就走了。虽说他也有点舍不得,但主子这样执着,是不是不大好?
德正其实也不懂何谓对错,边扫院子边仔细琢磨,差点把本就不聪明的脑子折腾成浆糊,这才没心没肺作罢。
李云洲可没有德正这样的闲心。
他出府后径直去了柏慧楼,德启就不像某些脑子一根筋的小厮,全程安安静静不说一句,得知自己不能跟进去后行了个礼,丝毫不拖泥带水走了。
李云洲在柏慧楼门前低头看了看折扇,一面写着“情深不寿”,一面留了空白。他暗自琢磨着,该将另一半添上去了。
柏慧楼的名字听着雅致,实则是不折不扣的寻花问柳之处。李云洲算这里的常客,折扇一摇,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老鸨立刻迎了上去,撮着牙花子笑道:“啊呀,李三公子您可来了……”
李云洲折扇一合,拍在手心笑道:“明妈妈不必客气,某今日来此,一切如旧、一切如旧。”
“嗐,都为您预备着呢,您上次来可是中秋时节,霁霞姑娘想您的很……”
两人的声音进了楼便听不清晰。此时才日上三竿,这片小巷里行人并不多,因此拐角处的一片阴影也无人在意。
一见长灰色披风斗篷将人严严实实笼罩起来,半点看不清面容。那人看李云洲并老鸨走进楼里,空站了半晌,慢慢伸出雪白纤细的素手掀开斗篷,未经梳起的满头长发抖落。
苏问柳看着空茫无人的柏慧楼门口,目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