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国师,哪里不好?”
没想到是李卫民先好奇开口。这个身高九尺威武雄壮的将军,正面带好奇地从旁观看,以充满探知欲的神情。
求被剽形大汉一脸认真盯着的苏问柳的心理阴影面积。
翡翠微笑,略略抬起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苏问柳注意到她手上带了一对极细极细的翡翠镯子,动起来时相互碰撞,发出碎玉鸣金般清脆爽利的声音。
她伸出手,将苏问柳嗲起的毛柔柔抚顺,方才笑道:“猫儿嘛,向来是以灵气十足为好。然这猫儿也太有灵性,天地万物中难得一见。不入世俗还好,在山间流水旁枕日月饮清风,千年便可自成灵体,飞升为仙。”
李卫民听糊涂了,问她:“这不是好事?”
李云洲也摸了摸苏问柳,但并未表露情绪,等着翡翠后言。
她卖足了关子,方才摇摇头笑着开口:“入了世俗便不一样。这世俗污浊,有不计其数的市井小人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汲汲营营,遇见这等灵物,能叫她活着升仙吗?”
翡翠挠了挠波斯猫儿的下巴,笑着看向李卫民:“这世俗啊,不就是这样道理?越美好的越要使其毁坏,越清丽的越要使其污浊。”
在场的人大多听明白了,唯独李卫民还有些似懂非懂,只是也明白是国师有意借着猫儿提点他。很有些深受感动,深深一拱手:“多谢国师。”
翡翠回了个屈膝礼,回头看苏问柳,自顾自地说着:“人不就是这样么?猫儿,你说是不是?”
她漂亮的眼睛望进苏问柳眼里,苏问柳仿佛在那黑色瞳孔里瞥见玻璃似的透亮碧绿色,忍不住微微一愣,再要去探寻却也没有了。
她正发呆,突然感觉头上一重,李云洲大手慢慢抚过她融融长毛。他平静抬眼,问:“国师,问柳能升仙吗?”
“问柳?”翡翠先反问一句,又道,“是个好名字。可惜灵物蒙尘,再难升仙,只是比旁的猫儿聪明几分也是可以的。”
“灵物蒙尘?”李云洲微微皱眉。
“世俗之气最沾染不得。”翡翠意味深长道,“拉她坠入世俗之人,许是不明不白,但也算做下一桩错事。不过……”
“不过这一遭人世荒唐,是她的劫数,也未可知呢?”
阮夫人殷殷切切请国师出了门,李卫民呆头呆脑跟在夫人后面。李云洲并他的几个姊妹弟兄一一散去,和他还算交好的李肃程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走了过来。
“……说不定就是问、问柳的劫数。”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没等李云洲扬起眉来笑着调侃他,已是匆匆忙忙慌里慌张走了。
只留原地的李云洲,抱着怀里的苏问柳,慢慢出神。
苏问柳也在想。那翡翠说的究竟是她,还是那个原来的猫儿呢?翡翠是神仙还是妖怪,竟能那么多年不老吗?她出神很久,回过神发现太阳光线已经昏黄泛红了,她的便宜主人还在静坐,立刻以肉垫推推他。
喂、醒醒、回神啦!
李云洲轻轻摸了摸她头顶,叹气。
也没有在怪你哦。苏问柳轻轻舔了舔他手指,想起来模模糊糊能看到的过往。血顺着皮毛缓慢滴落,在寂静小巷子里凝成血泊。那只大黄狗对死到临头的猎物失去兴趣,大摇大摆走了。
濒死垂危之际,连夏末晚风都格外冷。
一只可怜又可悲的生灵啊,弥留之时,已经快睁不开的眼前出现一抹亮色,一双素色鞋面。耳边有含着惊讶去好奇的懒洋洋声音。
“德正,你去瞧瞧那是什么……”
是缘起,或许也是劫起。
不管是之前的那个猫儿,还是我,都没有怪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