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九月和现在的九月相差无几,它们都没有摆脱夏天的怀抱。
窗外的老树挡不住天上的骄阳,教室里风扇的声音像一位脾气暴躁的大哥故意弄的响动,惹人心烦。
张老头讲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化学,我一门心思的望向窗外,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我的世界里没有光,只有一座荒芜的孤岛,这座孤岛四周都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小心维持这仅有的陆地。他在我窗外看见他那一刻成了我的光点,虽然渺小但好像充满希望和生机。
他如老天计划好一样来到我们班,又如老天开玩笑一般成为了我的前桌。我清楚的知道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是一位男生,天生女相。我的母亲为了追求她的“爱情”扔下平庸无为父亲,她走的那天对我说:“阿遇,妈妈不奢求能取得你原谅,但是妈妈想告诉你,一辈子太长了,所以,对不起。”
我的父亲消沉一段时间后选择离开这座城市,走之前他给了亲戚一笔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我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世界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我不理解为什么其他孩子不喜欢我,不理解老师看向我时眼中的怜悯和一丝嫌恶。
小学的时候,有人开始叫我娘娘腔,烂货......
我的卷子时不时会出现垃圾桶。后来我戴上眼镜遮掩自己,在面对他们的嘲笑,恶意时我也嫩面无表情。我的精神已经麻木,,我的灵魂发出一声声哀鸣,我无药可救,也无人救我。
他站在讲台旁边似乎没有感受到所有人的目
光,他自我介绍说出了他的名字:宋亚轩。他是属于不用刻意迎合别人,别人就会被他所吸引那一类人。宋亚轩很快就成为了学校的焦点
凡是他参加的篮球比赛,总是乌泱泱的很多人,女生会为他投进三分而喝彩,桌子里时
不时会出现几封情书,他和每个人都关系不
错。
他发光发热而我在继续角落中呼吸。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直到高三开学统考,我考了年纪第一。我和往常一样选了后排靠窗户的位置后望向窗外发呆。当我听到椅子拉动时发出摩擦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向上看,恰好对他眼睛。当时他的眼里只有映着的我,我想他的眼睛真好看。
一天午睡我比往常醒得要早一些。我告诉我自己看他一眼就好。我为了方便看他假装换个姿势,在心里一点点描摹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出声问我:“好看吗?”我脱口而出:“还不错。”他笑了我意识到不对想改口却发现怎么说都不好,我小心翼翼的问:“我要不给你请你喝水补偿一下?”随后我掏出5块钱推到他面前,他又笑了这次好像是被气笑的,他拿起5块钱反问我:“我就值5元?”我正要回答上课铃响了。课间时他朋友看见那5块钱囔囔让他请客喝水,他拿着5块钱对他朋友说:“这我卖脸赚的钱,你敢喝吗?”我的脸有些热。
自那以后,我和他一直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偶尔说说话,偶尔结伴一起吃饭。我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11月3日
没有任何的冬天比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今天晚上下了第一场大雪,我看见宋亚轩和一位女生站在路灯下,暖暖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像电影中男女主角,我望了一下天想,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他真的很好,好到我想更近一步。我嘲笑自己“果然人总是贪心的。”他会在下雨天知道我没有伞后把伞扔给我自己选择淋雨,他会给我他手工做的书签和柳笛。他还说等他学会怎么吹口琴第一个要吹给我听。
时隔一个多月,我在学校遇到了那名女生。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张嘉怡。张嘉怡是一位几乎挑不到缺点的女孩子,她明亮,大方。她不像其他女生看向宋亚轩时目光闪躲,很羞涩
她坦坦荡荡展示自己的喜欢。
两人有很多的传言,宋亚轩只扔下一句:“清者自清。”我在许多人的拜托下问了他,他很惊讶我的询问,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不用知道太多,我和她只是朋友关系”像是一盆凉水从我头上倒下来。我满心以为我是小王子口中那朵独一无二的小玫瑰,可在他那里我与千千万万朵玫瑰没有区别。
12月24日
真快啊,转眼间又到了12月。今天是平安
夜,他的桌子上放了很多东西:苹果、贺卡、巧克力......幸好,他东西太多了不然他发现我给他写的贺卡怎么办?我只给他写了一句话。
我祝他,平平安安,万事胜意。
12月25日
他今天开口第一句是:“圣诞快乐啊,温言
一。”我很开心,他还给了我一罐糖,我尝了一颗很甜,甜到让我觉得世上最甜不是卡坦精而是这颗糖。
我那年的生日恰好是大年三十,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我缩缩脖子把脸藏在围巾里快步向小区走去,我听到一声不确定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沈遇书?”
我回过身看见宋亚轩,他走到我面前看到左手拿着蛋糕:“除夕快乐啊,家里人过生日吗?”我看了看这个蛋糕说:“不是的,我今天过生日?”
他愣了挠挠头说:“那生日快乐啊。”我们聊了一会才互相告别。
晚上,我听到敲门声,心中怀有一丝希冀,难道他今年回来了?我打开门看到拿着东西的宋亚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眼里充满了笑意挑眉问我:“不欢迎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邀请他进来,他扫了一眼屋里问我:“你一个人在家?”
我点点头说:“我爸因为工作原因回不来。”他皱眉,我干笑几声。
宋亚轩让我坐下来,他拿出蛋糕点上蜡烛,还用眼神催促我闭上眼许愿。我许下:从明天开始也要好好喜欢你。我睁开眼吹灭蜡烛,他轻声说:“祝你快乐。”
后来,宋亚轩接到一个电话匆忙离开了,他走后我拆开了他的礼物——是一个宇航员,它的背包上写着:专属宇航员XRS0610向您报道。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学校在开学之际搞了一个解压广播站,三个年部每天轮流,可以点歌,可以唱歌。高三的我们那时候已经被所谓“题海战术”弄得疲惫不堪,等到我一次望向窗外我发觉春天已经到了,我要和宋亚轩分开了。
过了几天我申请的广播员审核通过了,我担任了一天播报员唱了一首《起风了》以及说了一句“要前程似锦”,很多人都以为这首歌是唱给高三全体学生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宋亚轩听的,这句话是为宋亚轩说的。
一个课间他的朋友问他要报考哪所大学,他漫不经心说:“x大吧,离我外公家挺近的,方便。”于是我自主招生填了x大,我的老师很不理解甚至打了电话给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晚上给我打了电话,可能是我们之间太久没有沟通,所以我们之间有些无话可说。
他说:“阿遇,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所以,爸爸相信你”我握紧手机
说:“谢谢。”他又再一次开口:“爸爸其实觉得一直对你很歉疚,明明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可伤害最大是你,在她走后我一直都不理解她的所说的一辈子太长了,现在我明白了,阿遇 。”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妈妈是个很浪漫的人,可我不懂她的浪漫,所以她不快乐,和我在一起日子对她来说是看不见尽头。”
我说:“我早已经原谅她了”,在我喜欢宋亚轩后。我懂得了她的苦处因为我现在经历着她的无望。
我离开学校那天傍晚,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
远,我想叫住他,我想向他说出我这已经积攒许久的爱意,可我不敢。我有着难掩自卑,宋亚轩不会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他是光点,是发光体,甚至是北大西洋暖流所偏爱的摩尔曼斯克港。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超常发挥考上了清
北,我时不时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明明在一座城市,可是相遇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
又是一年的平安夜,我被室友一顿火锅收买顶替他发东西。我穿着小熊玩偶在街上卖花,遇到他了。他和一位女生。他没有穿什么变化,那名女生看到了我然后跟他说些什么,他有些无奈但好像耐不住女生的请求。
他向我走我来,他说他想要我的手上的花一
枝就好了,可以给我钱。我摇摇头,送了两
枝。他对我表达感谢后就和那名女生离开了。
我卖到了午夜,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我坐在中心广场花坛旁的椅子上,我把头套摘下来,样子有些狼狈。我看着商场大屏上的广告宣传。
我想,我应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