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董隽打包了行李出门,见到门前站着的众人面色微愣,甫一拱手,算作道别。
“老弟,昨夜我与玉儿一起为你赶制了马车,不过既然缃黎大姐要和她的姐姐回家,我和玉儿也没什么事情,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如就让我二人送你回去怎么样?”
俞明拍拍胸脯,带他去看自己造出来的马车。
几人随了俞明一道到院子口,看那虽然简单却并不鄙陋的马车,缃黎忍不住赞叹俞明心灵手巧。
“那可不是”俞明骄傲不已,又笑着让董隽赶紧上车。
“说的没错,早些出发早些相见”缃黎拍了拍董隽的肩膀,“我很期待和你们重逢的那天!”
董隽点点头“缃黎姐,昨日多谢你的敲点,也希望你早日寻到金泽大哥,与他团聚”
缃黎朝他微微一笑,目送着三人上了马车,回身所见自己的二师姐与那黑衣男子,不免也是会心一笑。
“我们也出发吧”
从齐安镇出发,到凤天的脚程须得月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却是转瞬之间,只可惜缃黎御剑术练的不好,一来二往多耽误了两日。
这还是缃黎头一次见到这样繁华的地方,从前想着闯荡五湖四海,将这世间热闹繁华全都看一看,只是所到之处虽然也大开眼界,却终究还是皇城更胜一筹。这种她一直想要看一眼的地方,竟是她出生的家乡。
她心中生出几分不真实感,却又觉得自己可怜好笑,梦中想要的,好似一直近在咫尺。
三人一路到了宫门,缇檀让缃黎出示了自己身上的那块紫玉佩,并交由守卫递交给宫内之人,方才得以进宫。
只是会见他们的并非是当今圣上,而是早已掌控权力的当朝太子。
比他们大了十来岁的太子趾高气昂坐在宝座之上,手中握着玉佩漫不经心地把玩,见到三人,才慵懒开了口“二位妹妹日夜赶路可还辛苦,本王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妹妹们的寝宫,你二人跟着过去就行”
“我们要见父皇”缇檀并不领情,冷冷开口。
太子略微皱眉,又笑道“皇妹难道没听说父皇重病在床,如今除了两国关系之事,其余可都由本王负责”
“难不成认亲之事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缃黎不留情面地开口询问。
“这是自然,毕竟我们同为家人”
缃黎环胸而立,笑道“那好啊,我们不觉得累,你先带我们去见父皇,他卧病在床,但我们有手有脚,多年不见,尽孝道还是应该的,还有,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太子被缃黎堵的哑口无言,笑意也维持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僵硬着笑着把玉佩还给缃黎,才咬牙切齿命人带着二人去了皇帝寝宫认亲。
送走二人,又给那除妖师安排了地方等候,太子似乎并没有要等两个女子回来的意思,起身就摆驾回了自己的宫殿。
偌大东宫,书房里一片寂静,太子迫不及待进了屋子,拨弄几下机关便打开了书架之后的暗室。暗室之中别有洞天,空间比书房还要大了两周,摆放着一张软榻,再向里走,硕长的铁架上摆放着各种工具,除了常见的匕首铁钩,烙铁和铁鞭,还有许多见都没见过的道具。这些道具若是让奴隶窝的那些小吏见了,定然能认出这是专门折磨鲛人的刑具。
刑具架对面,放着琉璃制成的水箱,金色鲛尾的男子被困于其中,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原本应该流光溢彩的尾巴也失了光泽,千疮百孔,他仿佛已经到了生命尽头,躺在水中连呼吸都十分微弱。那太子进来却二话没说,招呼着手下将人从水中捞起,湿漉漉的鲛人被扔在地上,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太子只远远坐着,手边的桌子上放置的木盒里已经积满了不成型的鲛珠,他却好像还不满意,继续吩咐着动手的人逼那鲛人产出完美的鲛珠出来。
鲛人已经没了呼痛的力气,只有无力挣扎的鱼尾上下摆动着昭显着他所承受的痛苦,用刑的时间持续了一个时辰,收集到的鲛珠依旧未能成型。连用作长生烛的鲛脂都少之又少,太子摆摆手,叫人给上了药包扎好,又个水箱里放了促进愈合的药物,这才带着残次品的鲛珠离开暗室。只是这不成型的鲛珠实在难看,看来身为鲛人太子,产出的鲛珠也不比普通鲛人的好到哪里去!他这么想着,又开始烦躁起来,已经试过许多法子都不能得到一颗完美的鲛珠,眼看着这鲛人也将命不久矣,他要如何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殿下,小人倒是听过一个法子,就是不知殿下愿不愿意试试……”旁边刚来不久的术士向他提议,他垂着眼,吩咐他继续说下去。那舍监便抬头贴耳,在他耳边私语几句,只见他皱眉思考许久,像是下定决心,“好,本王便试一试!”
金泽自半月前与纪乐见面之后,便打算会见皇帝将来龙去脉说明白,只是他刚入了宫门,人还未到中庭,便被几个护卫包围,本以为说出自己是澧泽镖局的人,结果那太子好像早已料到,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撒了一包粉末在他脸上令他失了知觉。自那之后,他便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箱之中,受尽折磨,每当意识丧失之际,他便从自己的痛苦中想到他的族人,是否他们也像如今的自己,如此毫无尊严又满身伤痕的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