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允诺

少年神色怆然，猛然握住那堪堪垂落的玉手，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缃黎怀抱着月竹破门而入。见此情景便直接抱着少女冲过去一脚踹开俞明，破口骂道“俞明你这混账东西！”

月竹被缃黎放下，蹒跚着爬向玉竹躺着的地方，慌乱地叫着姐姐，伸手搭在她手腕上为她诊脉。

金泽立于一旁，看着捂着心口跪在远处，想靠近又带着胆怯的俞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料想世事多无常，就算非自己本愿，也抵不过人命关天。

月竹恸哭起来，缃黎皱眉，扯过她迫切询问“如何？”

月竹只哭着摇头，不发一语。

缃黎一甩手，少女便倒在地上，继续啜泣着。她顾不得怜香惜玉，起身拽着金泽追问“咱们的丹药还有吗，给她一颗，给她一颗！”

金泽看她如此慌乱失神，想来是真的将这蛇妖当做了朋友，他抬手按住她的双肩，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安慰的语气安抚道“你冷静一点，我们的丹药并非仙丹，对于玉竹来说是没用的”

缃黎盯着他，质问一般“那难道就看着她这么死了吗？”

倚在旁边的族长缓缓开口“让我来吧”

缃黎侧首看向她，只见她缓缓挪到玉竹身旁，轻轻抱起玉竹，朱唇微开，口中缓缓飞出一通透的珠子，没入玉竹的口中。

金泽眸中闪过震惊，那是妖族内丹，可增修为，助寿命，自然也可以起死回生。

月竹不可置信地看着族长，喃喃开口“你……”

族长戚然笑着，“我已是强弩之末了，不如在临死之前做些好事，也好过连死了你们都还恨着我”

她叹了口气，又望向缃黎“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误的决断，固执也好，优柔寡断也罢，最终都不过是希望我的亲人们都平安顺遂……姑娘，玉竹自小无父无母，如今遇到心爱之人，又有姑娘如此交心的知己，想必是她的缘分，我不求姑娘能为我族人付出些什么，只盼姑娘带走玉竹，也把我这女儿一起带走吧”

缃黎看向月竹，不置一词。

“赤练一族今晚便会到达，趁此时间，你们离开吧”

月竹呆呆看着族长，直到她身形化作一条青蛇，随风消散。

俞明想要过来抱起玉竹，被缃黎的眼神威慑住。她自己费力的背起玉竹，使唤着金泽带上月竹。俞明无奈，只得默默跟在最后，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将玉竹安置好之后，俞明殷切地带着缃黎为月竹布置房间。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搓着手凑近缃黎，讨好着笑道“缃……黎姑娘，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缃黎冷眼扫过俞明的模样，似笑非笑“刚好，我也要跟你说说话”

俞明被她那表情恐吓住，讨好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随即歉疚开口“今日之事实非我本愿，我估计是被什么邪术控制了，要是平时，我宁愿她伤我我也不会对她下手啊！”

俞明说的迫切诚恳，这姑娘不过今日初见，已经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脚，又用两记眼神将他吓得不敢靠近玉竹，他要再不解释，只怕晚上这姑娘会直接一剑劈了他。

“不是这件事，我要问的，是另一件”缃黎不耐地摆摆手，金泽都跟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况且她不是傻子，是不是被控制她自然看的出来，她想知道的，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你跟玉竹是怎么认识的？”

俞明一听她谈到这样的话题，也放松不少，自然习惯也就明显起来，嬉皮笑脸道“我与阿玉一见钟情，那时我正在集市推销我的新发明，被一群恶霸抓住要收保护费，是阿玉出手救了我，从那一刻我就觉得阿玉是我的真命天女，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缃黎点点头，看来是真的恢复记忆了，那她和金泽找了大半夜的解药不是白费了？

“那你见到她真身害不害怕？”

俞明一顿，挠了挠头“其实，一开始是挺害怕的……”

“所以你就跑了？”

俞明点点头，解释道“但是我跑出去之后想啊，我爱她啊，她是我要守一辈子的人，我怕她做什么呢？她要是想害我吃我肯定老早下手了才对嘛！”

缃黎嗯了一声，事情始末明了，她也没什么资格为玉竹介怀此人，虽然她确实不是很喜欢面前这个聒噪的少年。

“玉竹醒来对你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她丢下一句，转身去了厅堂。

阿玉……叫的蛮亲切的嘛！守一辈子……不知为何，缃黎想到俞明说的那些话，牙齿酸了酸。

金泽正在自己的房间冥想，如今自己一边以药物维持人形，一边又要用药物抑制寒毒，两种药物在体内互相排斥，日积月累下来，这具身体恐怕也只能是油尽灯枯，寿岁无几了。只是如此，他突然期待着缃黎能为他带来什么惊喜，招摇山的药草，能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他这么一路走来，不曾畏惧过死亡，如今却期待自己能多活些岁月，他希望自己能有更多时间，去了解这个少女，去追逐这缕光芒。

光芒随着木门推开倾洒向他，也照进他的心房，他听到那道光问他，你喜不喜欢我？

许是金泽沉默了太久，缃黎不耐地推了推他“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吗？”

金泽回神，清冽的神色缓和许多，甚至带了些柔暖的笑意，微不可查，答案已经溢于言表了不是吗？

缃黎撇撇嘴，终是没舍得逼他，只是说明自己的来意“人家俞明叫玉竹都是阿玉阿玉的，还直言要相守一辈子，我想过了，你至今甚至不曾叫过我的全名也没关系，我与你允诺，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风雨同路，踏遍天下山河！”

说完，也不期待金泽能给她什么回应，转身往门口走去。

“缃……黎”

少女猛然回首，见那少年神色舒然。

“愿与君携手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