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夜晚算不得寒冷，却也不暖和。面前的篝火已经熄灭，加之本身便有寒毒在身，金泽睡的并不安稳。梦里自己身处深海，那本该是他的家乡，他却并不温暖，眼前满是族人被拖曳的景象，亦或是直接拦腰斩断，留下半个人的身体，睁着眼睛望着他，满是绝望不甘……
“你不需要来救我们，你只要好好活下去”
“鲛人一族本就羸弱，你强行修习术法神通，身体可吃不消”
“吃了这个药丸，那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言悔，不能悔！他猛然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缃黎的脸，一阵恍惚。
“你做噩梦了”缃黎退了两步坐回去，如常的复述“你梦里老在说胡话”
金泽深吸一口气，谨慎开口“我都说了什么？”
缃黎瞥他一眼，望着连烟都没了的柴火堆，“我又不是顺风耳，哪能听清你说什么”
金泽松了口气，望着天色，黑沉沉一片，这一觉并没有睡多长时间，正出神，身上忽然多了些重量，他抬头看向缃黎，有些费解。
“夜里怪冷的，你不是怕冷么，我找了些干草，应该能有些用处”她说完又坐回原地去。
“……谢谢”他涩然开口，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不是恋人关系吗？”
他茫然对上她的目光，迟钝的点了点头。
“那你说什么谢呢，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金泽被她说的语塞，有些失笑，“夫妻尚且讲相敬如宾，说一声谢谢也是应该的”
缃黎后知后觉，突然羞涩起来“那咱们……也能算夫妻吗？”
金泽反问“你怎么理解夫妻之间的感情？”
“如你所言，相敬如宾啊，我在山上的时候招来的新弟子里也有懂这些的，为喜欢的人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啊之类的”
金泽沉默起来，为自己欺骗着她而愧疚，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是……
“天色还早，再睡会吧”他突然兴致缺缺，倒头就睡。
缃黎有些生气，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膜，正要睡下的缃黎与远处躺了一会的金泽同时警惕起来，这种荒郊野外，什么都不稀奇。
一条绿色的小蛇蠕动着身子慢慢靠近，金泽与缃黎对视一眼，在那小蛇准备进攻之时快速出手，掐住七寸让它动弹不得。
“别，别杀我，求求你们……”小蛇吐着信子，发出类似少女一般的哭腔哀求着。
缃黎再次与金泽对视一眼，问道“你这小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袭我们？”
小蛇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闻见你们身上有丹药的味道，想来借一些……救人”
缃黎听她说了救人，这才放过她，那蛇妖落到地上化作一个绿衣少女，眉目娇俏多情，只是唇色苍白，好像受了伤一般。
“说说吧，你要救的是什么人？”
少女揉了揉被扔下来摔到的腰，委屈又迫切“可不可以请你们先救了人我再告诉你们？”
缃黎眼神询问金泽的意思，对方点了点头，二人跟着小蛇妖前往林子深处。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骗人吧？”走了许久还未到地方，缃黎不由得心下生疑。
“我以性命担保，绝对不骗你们，你们两位法力高强，功夫又好，我要是骗你们，肯定活不了……到了”
说话间，缃黎看到眼前的场景，不大的竹屋，院前栽种了两棵榆树，地上散落着不少榆钱，窗口下放了个水缸，她随意瞥了一眼，水已经见底了，这一眼便看见全貌的院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紧跟着进了屋子，如外面看到时估量的差不多，屋子也不算大，除去灶台和家具，只够两人下脚。床榻上躺了个少年，看起来未及冠，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一眼看上去似乎只有出气，不见进气了。
“中毒？”
“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缃黎叹口气，“我好歹要知道他中了什么毒”
“蛇毒”金泽说着“你咬伤他的？”
蛇妖摇摇头“不是我，是我的同族……”
金泽看向缃黎“你那里应该有上次陆姑娘剩下的解毒丹”
缃黎撇撇嘴，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少年口中帮他顺下，嘴里不满道“这好话好事都让你做了，我成了坏人了”
蛇妖连连道谢，手忙脚乱的烧水搬凳子请他们坐下。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玉竹，是条竹叶青，刚能化作人形不久”她说着神色温柔地看向床上的少年“那位名叫俞明，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的同族为什么要伤他？”缃黎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
“我刚化形之后去人间游历，奈何自己道行不够，法力还不能维持人形太久，当我回到山里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捕蛇人的陷阱里，刚好是他路过救了我，后来我为了报恩就化作人形来找他，他是个活泼开朗又有趣的人，也很会逗我开心，只是这件事情被我们族长发现了，她勒令我离开俞明，可是我舍不得，这么拖得久了，反而惹了族长不悦……”
“于是你们族长就出手了，想要杀了他让你死心？”缃黎接话，这故事她知道，师妹上山的时候说过类似的。
玉竹摇摇头“族长想让我知道他发现我是妖之后的反应，结果他确实吓到了，逃跑的时候撞到了其他族人，蛇天生对危险敏感，我那族人没搞清状况，直接给了他一口……”
缃黎眨了眨眼，这故事的画面感……有些混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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