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入世

金泽将少女上下打量一番，冷漠着一张脸摇摇头“说说原因”

“一，我师从招摇山云崖洞，比你那些凡夫俗子的随从厉害，二，虽然你伤了我，但不代表我比你弱，我跟你一起走也是等着我伤好之后咱们再光明正大的比一场，三……我从小生活在招摇山上，这人间的东西我也没见过，虽说当这些山匪的首领确实有趣，可再有趣，也只囿于这一方天地，开不了眼界……”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瞅他。

金泽将她那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这女子的企图正合他意，只是若是自己直接答应，想必这一路上女子会骄傲不少，不妨自己杀杀她的锐气，让她感受一下寄人篱下的生活，这么想着他轻笑出声，被女子一巴掌拍了回神。

“你笑什么？”

缃黎觉得，这人一定是在嘲笑她痴人说梦。

“我笑你不知所畏，这天下之大，奇人高手多的不在话下，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大言不惭”

他不等她反驳，又继续说道“不过你实在想跟着也可以，不许添乱，一切要和其他镖人一样服从安排”

缃黎瞪他半天，最后只得咬牙切齿的答应一声“好”

金泽勾勾嘴角，端着身子迈出步子“那就收拾了东西跟我走吧”

少女对着他那故作姿态的背影做个鬼脸，转身抄起床上的包袱跟了上去。

得知缃黎要走，山匪们都是一副不舍，虽然这姑娘跟他们认识不到两天，而且多半都是在睡梦中度过，但他们就有一种，送走自己多年好友的伤感，兴许，这就是重情重义吧！

缃黎在一群汉子的哭声中上了金泽那之前被她劈坏又修好的马车，二人同坐一车，缓缓驶向前方。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掀开帘子望着外面匆匆而过的风景，回头看向那波澜不惊的少年。

少年抬眼瞥了瞥她，沉默不语。

少女自知无趣，转而玩弄起自己胸前挂着的玉佩，似乎想起什么，又找了话题。

“我很好奇，你似乎对我这块玉佩很感兴趣？”

金泽收回黏在那玉佩上的目光，轻哼一声。

“押镖的人对珍宝抱有好奇之心，有何奇怪？”

“真的只是好奇嘛，可我看你的眼神似乎它是你遗失已久的东西？”

少女试探的开口，果然见少年面上神色一顿。

金泽冷笑着开口“你不是说，这是你从小带着的护身符么？”

“是啊，我二姐告诉我，我从出生就有这块玉佩了”

她天真的开口，漫不经心的问他“莫非你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没有”他矢口否认，恢复一贯的冷漠。

“若有一日你遇到一个身上带着紫玉佩的女子，那就是你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能拯救我族全族性命吗？”

“……不能，但可以还你们族人自由”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渐渐握成拳，自由？他早已不相信什么天命了。

招摇山此时已是乱了，缇檀满脸肃容半跪于大殿之上，那一身紫衣白发的道人眉头紧锁。

“缃儿去哪了？”

“昨夜里我去找她，她还在房间打算复习师尊您给的剑谱……”

“那她人呢？”道人轻声询问，只是那语气却是冷若冰霜。

“师叔息怒，三师妹向来贪玩，想必是去后山哪处躲懒了，兴许晚会就会回来”

立于一旁的青年迈出一步，拱手作揖。

“找到了吗？”

眼见着出去寻人的弟子们陆续回来，青年一个个的询问着。只是弟子们一个个无奈摇头，青年眼中的失望越来越盛。

“也或许是，她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够了，华言师侄也不必替你那师妹寻借口，她什么德行，我心知肚明”道人叹口气，看向仍旧跪着的少女，摆摆手。

“檀儿啊，你起来吧……”他双手撑在膝盖处，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这缃儿调皮，想必是偷偷下山去了，檀儿，为师命你即刻下山去将师妹寻回，不得延误”

缇檀抬头，眼中震惊诧异，三妹虽然顽劣了些，可山下的人间她从未见过，如此莽撞下山去，若是遇上不轨之人，她日后回了家该如何向父亲母亲交代？可她亦有疑惑，师尊刚刚出关，师弟师妹们都无一人见到三妹下山，莫非师尊真是仙人，有预知推算之力？

“弟子领命！”她思考良久，还是遵循师命，转身出门。

只是她上这招摇山时，比三妹大不了几岁，这么多年亦是养在这招摇山上，从未踏足人间，如今漫无目的的去寻一个人，人海茫茫，她自己又当如何呢？

已经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的缃黎醒来，见那少年半阖着眼，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她灵机一动，慢慢凑近他身边，鼻子在他脖颈间嗅了嗅，又迅速回到原处，把自己也仔细嗅了嗅。她早就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却又描述不出那香味的特点，是她在招摇山未曾闻到过的味道，她确认了一下，确实是金泽身上的，只是这人不知是在睡还是醒着，勾着她的好奇。

还蛮好闻的！她心中暗自腹诽。殊不知，那边假寐的少年隐在袖中的双手已是凝结成拳，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如何开解。他忽然有一瞬间的错乱，或许所谓命定之人，真的可以毫无道理地闯入自己的心房，然后安家落户，扎下一簇深不见底的根……

自然，这些都该是后话了，他现在只觉得是她不懂礼数，搅了他本该清闲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