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忆看见这些虫,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野人身上被周子舒刺了许多窟窿,潺潺往外渗血,野人都变成血人了。
这些血使得地上的虫子越发兴奋,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刺声。
似在庆祝即将到来的大餐。
周子舒见这些虫子尤其喜欢野人的血,便挥剑斩了一颗小树,以树做支点隔绝了地上的黑虫,脚尖一点,飞身上前给了野人最后一击,将他的尸身以剑掷出了老远。
他正准备反身回来带小姑娘离开此地,却见方才他斩断的小树上已被黑虫占领,竟是一点落足之地也无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却见这些树上也全是黑虫,这密集程度,堪比放大版的饭粒了。
周子舒边挥剑清理着身边的黑虫,边分心去看小姑娘,这么娇滴滴的她,能应付的过来吗……
想法刚落下,却见小姑娘周身全然没有黑虫靠近,她神情自若,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约摸两根食指长的骨笛。
缓缓吹奏出了一段舒缓悠扬的旋律。
周子舒惊奇地发现,这些虫子正随着曲子在林中逐渐扩大的声音而渐渐退去。
顷刻,地上和树上皆已全无踪迹。
楚知忆阿舒哥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小姑娘拉着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周子舒摇了摇头,心里却惊疑不定。
是啊,能独身一人从南疆来到中原的姑娘又怎会是个普通人。
他只以为她轻功好,却不想她还有以笛驭虫蛊的本事。
既然她有这种本事,又何须自己送她回南疆。
她留在他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周子舒见惯了人心险恶,不免将事情往坏处去想,这么想着,他心里又陡然憋了口闷气。
下一刻便挣脱了小姑娘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楚知忆被他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慌了神。
楚知忆阿舒哥哥!
楚知忆阿……
周子舒走了几步后,还诧异着她怎么唤了一半便噤了声,以小姑娘的性子,定是会追上来缠着他才对。
他试探地侧过身,只见小姑娘的身子似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向下倒去。
周子舒心里一颤,再顾不得什么目的不目的,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没来由的心慌,慌忙之中都运起了轻功向她极速奔去。
终于在小姑娘落下之前接住了她。
接住她的一瞬,他这才仿佛心脏归了位。
可见她双目紧闭,面色痛苦,额上都浸出了汗珠,他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周子舒(周絮)阿忆——
周子舒(周絮)阿忆!
楚知忆意识流逝之前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依稀听到了阿舒哥哥在叫她,声音很急迫,他是在担心她吗……
而后,她便失去意识,什么也听不到了,即便如此,但她却很安心,只要她待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便没来由的感到安稳,好像任何狂风暴雨都吹打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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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周絮)大夫,怎么样?
“这姑娘内里孱弱,想是幼时因着什么原因落下了不足之症,她体内一直有股精纯的极阳之气护着她,这才与常人无异。”
“这次怕是突然动用了这股力量,才骤然使身体衰弱。”
“若是长久不治,便会……”
周子舒(周絮)便会怎样!
周子舒忽然加大的嗓音吓得老大夫身子一颤,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
“便会肌理萎缩,内力流逝,日渐消瘦,恐有生命枯竭之象。”
周子舒听完,只觉眼前一花,昨日还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俏生生地唤他阿舒哥哥的小姑娘,那样鲜活明媚的小姑娘,竟这么快就要消逝了吗!
周子舒(周絮)大夫,可有救治之法?
周子舒(周絮)若有法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老大夫似是被他这恳切的言辞打动,连连点头,想不到眼前这年轻人对那姑娘也是一往情深。
“老夫也不愿见你二人鲽离鹣背,天人永隔,这便回去尽力查阅典籍。”
“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周子舒看着夕阳下老大夫佝偻的身影,听了这最后一句略尽沧桑却含着祝福的话语,仿佛被人捅破了心间的一层窗户纸,豁然开朗。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遇到她,他似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