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此时已经听不见男人的话了。
她能切实地感受到冰凉的液体在她身体内蔓延开来,从开始的手臂,到随后的内脏。
冰凉的液体,所过之处都成了一片灼热。
“啊啊啊!!!”
似是药液刚刚开始启发作用,灼热之处皆变成一片剧痛。
既像是刀刃在割裂她的血肉,又像是利爪在撕扯她的皮肤。
兰忍不住痛叫出声。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像是准备活动一样,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火舌蔓延至她的脏器,肆无忌惮地灼烧着她的领地。野兽的双爪狠狠地抓住她柔软的身躯,狠狠地撕扯着她的身体。
魔爪不知何时探上她的脑壳,先是柔柔软软的抚摸,然后就现出它的庐山真面目。它们扒住她的脑壳,动作利落地向两边扒去。磨蹭了好一会儿像是失败后不甘心一样,短暂地停留了一小会儿后又以更强烈的攻势卷土重来,以更残忍的手段,进行着新一轮的折磨。
女孩丝毫不怀疑,她的脑袋已经开始迸裂,她的身体已经开始烧焦。
疼痛,令人窒息的疼痛。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房间,她好不容易才意识到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她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身躯撞在冰凉的地板上、棱角分明的床柜上,似乎只有那一丝冰凉才能缓解她此时的痛苦。
禁锢她手的镣铐,已经在她娇弱的手腕上留下红痕。
之前她受过太多的苦,可此时的痛苦远大于那些痛苦的总和。
她从未有过,这样如此接近地狱的时刻。
然而今天,她感受到了。
翻滚的岩浆,无尽的深渊,滚烫的戈壁,无助的灵魂。
这是最靠近地狱的地方。
或者说。
这就是地狱,活生生的地狱。
“半个小时了,大哥。”
伏特加颤巍巍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表,额头上冒着汗珠。
他曾不止一次地见识过大哥审讯叛徒卧底的场景,但那些人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就是精明强干的精英。
而这次的对象,是个弱不禁风、正值花季的少女。
少女的苦痛烙印在他眼中,一向草菅人命的他头一次生了恻隐之心。
大哥给她注射毒药的目的无疑就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女孩,让她说出实情。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更令伏特加唏嘘的是,女孩尽管因炼狱而撕心裂肺地惨叫,但至始至终没有一句求饶的字眼。
要知道,凡是被注射这个药物的人,大多都是不到几分钟就缴械投降,最多的也就撑了二十分钟。
这个女孩能撑到半个小时,已经实属奇迹。
伏特加探询地看向琴酒,琴酒勾起嘴角,浮上一分意味不明的笑。
“再等等看。”
阴暗的房间中,金发碧眼的女郎面色晦暗地注视着梳妆镜。一向在她手中炉火纯青的技术此时竟是如此举步维艰,她艰涩地操作着自己的双手,稍一不留神还扯痛了面前少女的长发。
“没想到,千面魔女姐姐也有如此生疏的时候。”
少女调笑着起身,俏皮地歪歪头,眉眼弯弯。贝尔摩德也露出一抹笑容,但那笑意驱散不了眼底的阴霾,反而使她浅青色的眸浮现一抹黯淡。
“为什么要扮成她。”
贝尔摩德将少女鬓角的碎发抚到耳后。
“哦?看来姐姐挺关心那小姑娘嘛。”
少女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伸出手轻轻托起女郎的下颌。贝尔摩德反手抓住她的手,顺势挑起女孩的下巴,获得了主动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琴酒的心思,你应该去直接问他才对。”少女抛了一个媚眼,“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伤害他们。”
贝尔摩德低下头,细细地打理好女孩胸前的领结,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垂下的眼睑很有效地遮住了眸中思绪。少女托腮作沉思状,诡异的沉默延续了一会儿后,她突然轻笑出声。
“贝尔摩德姐姐真是多虑了,我充其量只是个调查员,又怎么会伤害我的那些调查对象呢?”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
调查员?这个名词从这位小姐口中说出,还真是可笑。
她竖起食指摇了摇,戏谑地用另一只手撩了下头发。
“那我可期待你的表现了,调查员Hennessy。”
在她眼中,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应该就是亲手把自己珍宝的面孔移植到另一个、甚至与之毫不相关的人的身上了吧。
要不是那个女孩在他手里,她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她曾经易容过太多的人,有善人,有恶人;有死人,有活人。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轮到她自己饱受煎熬了。
这也许就是惩罚吧。
贝尔摩德抚摸着面前少女的脸,隔空看到的,是那个遥远的灵魂。
抱歉。
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