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偷偷爬上树梢，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从窗帘缝里钻了房间，把房间分割成明暗两块，顾萧躺在床上的阴影，闹钟毫不留情的通知顾萧该迟到了。
顾萧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发了好一会儿愣，脑子才重新开始运转，开学第一天不可以迟到，所以得起。
顾萧看了看手机，已经六点十分了，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学校就关门了。
清醒的脑子没闲着，五分钟起床刷牙洗脸，十分钟煮碗粥吃个鸡蛋，五分钟跑步去学校，不行，吃饭时间得节省两分钟才够。
手脚也没闲着，脑子运转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去洗脸刷牙。
如果有人在，一定会惊叹于顾萧风一般的速度，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准备好然后出门上学。
顾萧气喘吁吁地赶在门口警卫大爷关好门之前从缝里钻进了学校，边跑边说:“谢谢林大爷。”
警卫大爷背着手，看着顾萧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道:“顾萧你又迟到了！你小子就是仗着我宠你！”
顾萧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平复了好一会儿胡乱的气息和心跳，清了清嗓子喊道:“报告。”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顾萧正打算再喊一遍，身后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顾萧差点直接跳起来。
“顾萧？是你小子啊。”说话的人是顾萧初三的班主任——何倩。
何倩现在也不过刚三十出头，顾萧的初三C班是她的第一个毕业班。
那时候何倩二十来岁，身边的人都说她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对于一群初三的小屁孩来说，就是心细唠叨的漂亮姐姐。
何倩总能把上课的氛围把控在足够有趣却又有规矩的界限里，但由于太唠叨，啥都要管，“老何”这个称呼就流传了起来，以顾萧为圆心，班长为半径，周围何倩教的几个班都知道了。
后来何倩结婚了，顾萧高一没有选择直升，婚假回来就改教高二了，顾萧高二也回来了。
“是我老何。”顾萧笑了笑，眉眼弯弯，“老何，单雅林老师是这个办公室吗？”
“分到单老师的班里了？单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别老欺负人家啊。”何倩抬手扶了扶眼镜，“跟我来，单老师的桌子就在我旁边。”
顾萧跟着何倩进了办公室，单雅林的桌子上很干净，一本作业也没有，大概是因为刚来的原因，只有一杯仙人掌和几本高二的语文书。
“坐这等会儿吧，你们转学生开学早读可以不上，单老师一会儿就来。”何倩指了指沙发就回自己桌子上批作业去了。
“老何，单老师性格怎么样啊？”顾萧熟练地从饮水机里接杯水坐到了沙发上。
“小单啊是个直肠子的小姑娘，挺细心的，你们还没开学呢，语文书上笔记满满当当，给你们出了好几套卷子。”
“啊？”顾萧神情复杂地看着何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开学就是暴击啊。”
“行了别在这哭天喊地了，英语作业写完了吗？”
“老何，三班英语老师是你吗？”顾萧心虚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是啊，不仅如此，等你们开学考分班以后，那几个尖刀班也是我教。”
“倩姐，我发现你最近变漂亮了，还年轻了啊。”
“是吗？小嘴真甜。”何倩笑得像朵花儿，审视的目光落在顾萧身上，笑容变得有一点威胁的意味，“说吧，什么没写。”
“还差两张卷子和一篇翻译。”顾萧从沙发站起来，一点一点地往门口方向平移。
何倩收回盯着顾萧的目光:“干嘛呢？我有这么可怕？”
顾萧的身子僵直着不敢再动:“倩姐你一点也不可怕，我就是觉得虽然是转学生，但作为一个学生，早读不能缺席。”
“卷子就饶过你了。”何倩手上飞快的批改着作业，没看着顾萧，“你过来站我这儿翻译。”
“哎哎哎，谢谢倩姐。”顾萧赶紧从书包拿出翻译作业站在何倩桌子前面老老实实地翻译。
“地震，是一种自然现象，又称地动……”顾萧放假根本没看翻译作业，这细细一读才发现，“不是老何，这是百度百科啊？”
何倩头也不抬:“是啊，我就知道你不写，发给你的作业就是惩罚作业。”
顾萧像泄了气的皮球拿起笔认真翻译。
门口传来一声轻敲，接着是哒哒的高跟鞋走路声，停在了顾萧旁边，顾萧嘴里念叨着写完最后一句话，如释重负。
顾萧一个向左转转向了旁边的女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单老师？我是新来的转学生，我叫顾萧。”
“嗯，你好，我叫单雅林。以后就是你的班主任了，多多指教。”单雅林点点头，高跟鞋声又响了起来，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顾萧，因为学校是按照高一期末成绩分的快慢班，你和黎年两个人都被分在了慢班，也就是我教的高二3班。”单雅林坐下以后抬头看着顾萧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跟你们何老师商量了一下，你俩今天上午先不上课了，准备准备进行开学考，这有两套卷子，一套是高一期末卷，一套是咱们学校高二的期中考卷，你看你做哪套？”
“期中卷。”顾萧想都没想直接选了期中卷，期末考的知识比期中多，先不说复习，这么短时间能复习点儿啥啊，况且一般小型考试他都裸考，还是期中卷要简单。
“二十分钟以后，第一节课候课铃的时候，叫上黎年来办公室考试。这段时间你们自己安排，别打扰别人学习就行。”
“好。老何，单老师，我回班了。”顾萧打过招呼以后往门口走去，顺手把纸杯扔进垃圾桶。爬了两层楼才到教室。
顾萧伸手敲敲教室门，喊了声“报告”就进去了，在班里就不需要太多的规矩了，喊句报告就能进。注:包括但不限于限于下课和没有老师的时候。
“大家好，我叫顾萧，是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我来送句话，大家继续自习吧。”顾萧在讲台旁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毕竟已经是一个班同学了。
班里同学停了笔，都抬头看着顾萧，一部分是因为好奇，一部分是因为顾萧这张脸看着舒服。
班里想起了一阵议论声，许是怕当事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这种议论算不上恶意，也算不上善意，只是下意识的把新人排除在团体之外，每次转学必经的开端。
顾萧没有在意，毕竟很快就不是他们的一员了，不差这几句议论。
顾萧环视了一周，在最后一排发现了黎年。黎年旁边是个女生，顾萧越走进她就越激动，差点没站起来。
“第一节课候课铃，办公室分班考。”顾萧能感觉到黎年现在心情很不好，周遭的气压很低，言简意赅地陈述完目的转身就走。
“等等，我不知道办公室在哪。”黎年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大哭过一场还感冒了的那种感觉，但好在吐字清晰不至于听不清。
“你跟我走还是我等着你？”顾萧脚步一顿，“你不会连做高二上学期期中卷都不知道吧？”
“跟你走。路上再聊。”黎年侧身从顾萧旁边走过，顾萧跟着走。
出了教室门，顾萧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和一颗想要帮忙解说的心:“黎年，你都知道点儿什么啊？”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要在高二3班上课。”黎年靠在走廊墙上无奈地看着顾萧。
“啊哈？林姐这么不负责任？”顾萧惊得差点儿没站稳。
“她是我姐。大概觉得找我太麻烦了，打算让我直接做卷子。”黎年盯着对面的窗户开口解释着。
“你还有个姐姐？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哥哥。你姐对你还挺有信心。我死了我姐估计都不知道。”顾萧嫌弃地摇了摇头。
“不是对我有信心，她巴不得我没考好去她的班忍受不是人的统治和折磨，她就是来监视我的。”
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周围静到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一会儿咱俩估计做一套卷子。我选的高二上学期期中考，我习惯裸考，你不介意吧？”顾萧觉得现在还是太尴尬，想找点儿什么话题。
“不介意，换我估计也选期中考。你打算去哪个班？”黎年没再盯着墙看，转过头看着顾萧。
“不是打算，是一定要去。高二24班。”
“为什么？”
“老何不教24班的英语，教数学，我数学比较强，老何不会经常骂我。”顾萧刮刮鼻尖，有点丢人，他想。
黎年轻笑一声，觉得顾萧有点可爱:“何倩老师么？看着不像是个脾气不好的人。”
“别看老何外表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但其实大三就出来实习当老师了，现在三十一了还是老师。”顾萧神秘地往黎年那边凑了凑，小声道。
“十几年的老师经验，听过那句俗语吗？姜还是老的辣，老何完美诠释了这句话。哪一个她教过的学生都是又爱又恨。”
“至于吗？何倩老师又不会时时刻刻盯着监控看。”黎年说着往监控那儿看，隔着空气拍了拍顾萧的背，“摸摸毛吓不着。”
“谁怕了？我只是营造一个神秘的氛围而已。”顾萧拍开黎年的手，随手搭在黎年肩膀上。
［黎年的皮肤好细腻啊，手感好舒适啊，好想再摸一下。］
入耳是少年清澈的声音，黎年身子僵了一下，耳根悄悄红了一片，也没说什么，不自然地把手插进兜里，“戴表了么？多长时间了？”
顾萧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没有。我拿手机了……我看了眼咱们课表，还有十分钟上课。”
“黎年你带手机了吗？咱俩加个微信？”顾萧也没把手机放回书包里，顺手把微信二维码找了出来。
“没拿，改天吧。”黎年看着顾萧的书包愣了下问道，“那个兔子？”
顾萧一边把手机塞回书包里一边跟黎年解释:“这兔子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好朋友亲手织的，后来他被人领养走了，我们也断了联系。”
“我也给他织了一个红色的，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也不知道被领养走的时候他拿着没有。”
黎年没说话，顾萧也没张嘴。
“你呢？”顾萧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黎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他要去哪个班，黎年没想到这个话题过去这么久了还能聊起来:“随缘吧。分到哪个班就去哪个班。”
“对了，我刚才就一直想问了，黎年你嗓子怎么了？感觉比失恋了还严重。”
“你这是什么破比喻。”黎年朝顾萧翻了个白眼，“最近扁桃体发炎了再加上还有点儿感冒，这段时间说话一直都是哑的。”
“那你先别说话了。扁桃体发炎说话疼得不行。”顾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了当时他有多疼，喝水嗓子疼，不喝水渴得不行。
顾萧难得地闭嘴了不再说话，黎年也闭眼养神，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沉默里悄悄溜走了，候课铃伴随着两个少年的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如约而至，此时的顾萧和黎年已经在下楼了。
“下了楼往右走再向左拐……诶你不是不知道吗？”顾萧破天荒地免费给黎年当了回导航，然而他看着比他走得还要快的少年愣了。
“不想在教室里坐着，旁边的女生老来烦我，初中的知识都来问我，是没上过初中么？”黎年的嘶哑声音里略带着些不耐烦。
“她那是喜欢你，你同桌是咱们学校校花，叫陈林曲。”顾萧快步走着赶上黎年。
两个少年宽大的校服在楼梯拐角处一闪而过，仿佛只是错觉。
办公室在明德楼一楼的西门旁边，离着楼梯也不算很远，顾萧和黎年不一会儿就一齐着进了办公室。
单雅林笔下批改着假期作文，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坐”:“我判完这个作文，稍微等一会儿可以吗。”
顾萧默默点了点头，在心里回复了一句没意见，说得好像我回一句不可以老师您就不看了一样，但这样的老师也挺好的，会问一下学生的意见，虽然仅供参考罢了。
旁边的何倩看了一眼顾萧:你点头单老师能看见？
顾萧又补充了句:“单老师您看，我等多久都没事。”
黎年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显然没有理解，但也没表现出来，只在心里疑惑。不过猜也能猜出来了，应该是让顾萧张嘴说话。
单雅林看作文一向很快，写评语的时间比看作文的时间要长，顾萧和黎年静静地看着单雅林笔下的动作。
“不好意思久等了。”单雅林欠身鞠躬道歉，从桌子上拿起两套期中卷，“都是期中是吧。鉴于你们转学申请书均填的是理科，所以今天先考物理的期中卷。”
“行。”顾萧也不含糊直接接过了卷子动笔开始做。
黎年没说话拿了另一套卷子。
顾萧和黎年做题速度都比较快，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落笔书写答案的写字声和几个人重叠的呼吸声。
单雅林看着钟表计算着时间，分针已经转了二十圈了，桌前的两个少年都已经翻页了，时不时停顿一下思考题目，眨眼间又埋下头做题。
顾萧停笔，声音不小，吸引了老何的注意，又把卷子翻过象征地检查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刚放下的笔，还带着些温度，笔在他手里旋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针又转了五圈，黎年也停笔了，把顾萧的卷子和自己的放一起给了单雅林，黎年又坐到了沙发，看了眼旁边的顾萧——
顾萧靠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杯水，这时候拿在手上眼睛微眯着，看着窗外的太阳，颇有门口警卫林大爷的风范，如果忽略掉手里正在旋转着的黑水笔和那张傅粉何郎的脸。
单雅林拍拍手:“先别放松，还有一科政治和三个主科没考呢。虽然说你们要进理科班，但是文科也得探探你们的底子，主科就更不用说了，三个主科是肯定要考的。”
顾萧故意拉长声音表示自己的反抗:“为——什——么——？”
“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单雅林接了句歌词强烈地抨击他。
“卷子呢？”顾萧立马变了口风。
“每科考完以后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你们两个做题快，一般转学生开学考就得一天，你俩可好，我估计一个上午基本就OK了。”单雅林嘴里吐槽着顺手从桌子上又拿了两份卷子给顾萧和黎年。
“行了，我看你俩也没事儿，愿意做就做吧。不愿意十分钟以后再做。”
时间在题海中流逝，五套卷子做完已经十一点半都多了，真如单雅林所言，顾萧和黎年一个上午就把别人一天的卷子做完了。
“今天中午应该就可以判出分来，你们回去可以去微机室自己查一下，下午第二节课卷子应该就校对完了，记得来拿你们卷子。中午吃过午饭你俩就可以搬教室了。”
顾萧疑惑地看了眼单雅林:“单老师我没东西在教室里放着。”
黎年附和:“我也没有。”
“你们是刚转学过来的，学校就把高二的书还有练习册卷子什么的统一放在你们教室了，还挺多的，你俩可以找两个同学一起搬。”
“好。那单老师我俩就先去食堂了。”顾萧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还不忘和老师打声招呼，他都快饿晕了。
刚一出门，顾萧就拽着黎年往外走:“走走走，黎年我都快饿晕了，今天哥请你吃饭。”
黎年无奈地看着顾萧也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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