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多,凉风习习,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道路上的水管道嘀嗒着水,巷子里偶尔传来酒瓶子被砸碎的声音,夹杂着几句脏话,终归平静。
在现在科技超速发展的时代,很难以找到这样的老城区,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可是早已没人记得那时候真正的样子了。一家不算大的酒吧中,酒保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擦着玻璃杯。擦完最后一个,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勉强提了提精神,环顾着空旷的酒吧,考虑着今晚要不打烊算了,反正老板不在酒吧归他管。
忽然门被人打开了,嘎吱一声,给有些闷的屋子灌入些许凉气。酒保一看不能名正言顺的提前关门了,不由得有些烦躁:“抱歉,打烊了,请去别的地方吧。”还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依旧低着个头。只要赶走这个客人,他就可以关门回家了。
开门的人倒是不介意他略带火气的态度,依旧是进来了,随手把门关上:“这条街上就剩你们一家还亮着灯了,不是还没关门吗?喝一杯酒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声音是个较低沉的男声,但又夹杂着不羁的味道,酒保把头抬起来,映入眼前的是一头白发,但是白的发亮,丝毫没有老人的灰暗无光,也不像是染的,给人一种本来就是这个发色的感觉。酒保心想,是白化病吧?他将视线下移,他看到一张偏古铜色的脸,给人一种非常阳光的感觉,但又有些放纵的青春感,仿佛还有几丝稚嫩,最夺人眼球还是左眼下一个k字形的伤口,是很显眼的黑色。
进来的人手轻握拳状,扣了扣桌子,褐色瞳孔直直看着酒保的眼睛:“一杯马天尼,半片柠檬,三个冰块,摇一摇,不要搅拌。”说完微微笑了笑:“大晚上不回家,帮人盯店,不累吗?”酒保眼睛受不了与他对视,飘开了,看到了外面停着一辆超时代v.98跑车,那是他大概打三辈子工都挣不来的车,面前这货八成是个富二代,酒保撇撇嘴,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手上却帮着来的客人调着酒。
客人看酒保不理自己,就四处瞅了瞅,虽然酒保内部还算是干净,可是难以注意到的边边角角或多或少有了积尘和蜘蛛丝。随口说道“看来这个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那是,有能力的早跑到超新区去了,怎会在这样的小破地方呆着?”酒保原本不太乐意搭理这个白毛客人的,可是这个客人实在是逼逼叨没完,他最近工作的确实也有些烦,也想找人聊聊。
“其实整条街就衬三家酒吧,上个月刚关闭一个,那个酒吧老板据说是攒够了钱,去大城市,如今这样的老城区,是最低级的区域了,我看你跑车那么棒,怎么来这个小地方了?”酒保将调好的马天尼推到客人面前,打算和客人聊聊天。
白毛客人听他说到跑车,回头望向门外,回过头来冲着酒保笑了笑:“我开得起这样的跑车?还不是在外面混的不咋地,借朋友的车开着回老家嘛,人在外面顿顿泡面,回老家总不能叫人瞧不起不是?其实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说完他还无奈的笑了笑耸耸肩。
酒保听着也感慨地点了点头“不是咋的?我那些哥们弟兄各奔东西,跑到外地打工,一个个人前穿金戴银,人后痛哭流涕的。这年头,都不容易。”
正在感慨呢,酒保说着说着忽然就想起来个事情:“奥,对了,前两天也有一个客人差不多这个点来这里喝酒,边喝边看外面,喝到一半哭的嗷嗷的,也是夜深了没什么其他客人,我也就没打扰他。哭着哭着就趴那好半天没动,我正想上去看一眼,那个人就坐起来了,压在杯子底下二百块钱就走了。可能也是个心里憋了很久苦的人了吧。”
白毛客人喝着酒,漫不经心的问道“哦?是嘛,就在前两天?要的是什么酒呢?”
酒保沉思了一下:“嗯,确定是在两天前,那天正好轮到我值班,一头米黄色的头发,黑色的连衣帽子套在头上,好像还带着个棒球棒。要的是百加得明智上加爱琴海,三颗冰。嘿,也不瞒你说,那是第一次尝试鸡尾酒叠加百加得,我还不小心把爱琴海漏下去了,所以记得挺深的。”
酒保在那嘿嘿笑着,感觉白毛客人有点不太对劲,转头一看,白毛客人嘻嘻哈哈的样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奈,掏出一条细长的雪茄盒,取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又伸到酒保面前抖了两下,酒保下意识摇了摇头,白毛客人取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点燃了雪茄,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你说的那个人,是坐在哪里?”
看着他这个样子,酒保不敢开玩笑了,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没有一开始给他的那种平易近人了。就在此时气势全然一变,慵懒,无所谓,但是却给人一种局面尽在掌握的感觉。酒保哆哆嗦嗦伸着手指向一个角落。白毛客人起身走了过去,在那个位置坐下了,瘫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以便于他思考。他忽然坐起来摸了摸桌面下面,手一用力,扯下来一张纸。
他看完纸上的字后,将手握紧,揣到兜里,回到了吧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通用货币。对着酒保说:“抛去酒钱剩下的都是你的小费,别和任何人说我今晚来过。”说完仰头一口饮尽杯子中剩余的马天尼。酒保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平常人眼中看不到的疲倦之意,给人一种这个人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感觉。
砰的一声,白毛客人放下了杯子,离开吧台,摇摇晃晃推开了店门,挤进了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