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想出人头地

酒店的一个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手中的香烟的一点点亮光很微弱。

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弟，时而无声地对视，时而侧耳倾听房间里的动静，只要老大有事情要思考，就会独自在黑屋子里坐一个小时到几个小时，老大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惹火老大，后果是很严重的。

偏偏有人搞不清楚状况，选在老大不想见人的时候，找上门来。

“出去啦！海哥没空见你!”两个小弟的异口同声，让俊贤倍感羞辱，自己这么卑微吗？连黑老大身边的小弟，都可以来呼喝他。

“我有事要见林义海先生!很重要的事!”俊贤加重“很重要”这几个字，提醒两个小弟，可别误了他的事。

他加重语气也没有用，在人家眼里，他这无名小卒什么事都不重要，也不值得应付，赶走就是了。

“海哥很忙，没空理你这小咖!快走!”两个小弟还没说完，俊贤上去一手一个，把他俩各自往旁边一推，他们不耐烦跟他说话？他更不耐烦!

俊贤的手尚未碰到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出来的男人神情很不高兴，“谁在门口吵吵闹闹的？”

“林义海先生……”俊贤屈身上前，收敛起对小弟的凶相，表情转换成讨好的笑容。

林义海冷峻威严的气派，让人看了敬畏的神情，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个老大。

一看他出来，身边的小弟恭敬地送上烟酒，为他点着香烟。

“林义海先生，我久仰你大名……”俊贤崇拜的话说得滔滔不绝，草稿都不用打，见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说恭维话的流畅程度，就像那些话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林义海才不傻，这种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猜都猜得到，他透过墨镜，眯起眼睛打量俊贤漾着讨好笑容的阔脸，“你何以见得，我一定会答应跟你合作呢？”

他带着嘲讽的冷笑看俊贤发窘，“你要资金没资金，要人脉没人脉，谁想跟你合作?”

话说得很不留情面，俊贤气恼只能在心里，无法也不敢反驳，他的情况确实如此，现在自己在求人，别人要不要答应，不是由他说了算。

“林义海先生，你说得对，只是我很佩服你，一心想跟你合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资格?”

林义海吐出一口烟，随着发散的烟雾，思绪也回到自己的记忆中。

他自己的奋斗又何尝轻松简单?十年前的他，比起刘俊贤的境况还不如，那时的他，初中肄业，没钱没特长，在台北混了好些年，还只是个小弟，要不是一次偶然救了雄哥，被收罗、栽培，他到今天也只是个小弟，哪有机会发达。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俊贤暗自咬牙握拳，对林义海烟雾笼罩的面孔点头，努力让语气保持恭顺礼貌，“谢谢林义海先生指教，我懂了，再见。”

一个个不就是嫌他没有金钱和地位吗？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到那时，今天看不起他的人，一定都会后悔!

俊贤握紧拳头走了一路，回到家以后，整晚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在去学校的岔路口，一个女孩捧着冒着热气的袋子在等他，她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秀气的脸上，带着渴盼的神情，鼻头红红的，像是给冻着了，又像是刚哭过。

“俊贤，这是我为你做的早餐，趁热吃。”她叫王玉芬，是他的邻居，暗恋他好几年了，每天都给他送早餐，他不收，她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乞求似的看着他，语气和姿态是那样卑微，卑微得让人难受。

“走开，我不想吃。”他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也不想和她说一句话。

就像他大学四年一直在等瑞英，王玉芬也等了他四年，他对王玉芬的态度，就像瑞英对他的态度一样，不屑一顾，一拒再拒。

玉芬失落的表情看上去怪可怜的，“你说不喜欢馒头和粥，我准备了油条和豆浆，你也不喜欢，我准备了小笼包和豆花，准备生煎和丸子汤……你通通不喜欢……这次我准备的是三明治和牛奶……”

“省省力气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的!”俊贤大声打断她的话，推开她递过来的早餐，大步往前走，被瑞英和林义海拒绝的怨气总算发泄出来了。

玉芬对着俊贤的背影，默默地擦眼泪，多少次了，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为他做早餐，这份心意，他没有接受过一次，她很难过，自己不就是没读过多少书吗？至于让他这么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