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著仙子,沿杂草丛生的蜿蜒小径来到一间破屋子外,四周暗沉沉的,悄无声息,唯有风吹门板的嘎吱声。
仙子朝屋子吠了又吠,隐约传出阵阵回响。
蓝忘机率先推开门板,厚重的灰尘落在脸上,一向整洁的他不住咳了几声,屏气跨入歪斜的门槛。
众小辈见状正欲一股脑地跟进去却被魏无羡一把拦住。
“在外面等著。”
说罢便一踢门板,闯了进去。
“魏婴。”
是蓝湛。
“有发现什么吗?”他问。
“尚未。”
两人分头摸索了一阵,魏无羡突然叫住蓝忘机,道:
“欸,这块地板的铁钉好像被撬开过。你看,头部微弯不像是自然松脱的。”
蓝忘机闻言在魏无羡身边蹲下,避尘沿著板缝轻轻一挑,将之整面掀起。
魏无羡探著脑袋往下看。
“这.......”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七零.八落的骷髅,骷髅身后一群姑苏少年歪著身背对背绑在一块,各个意识糢糊,其中一人虚弱地喊了声“仙督”便又晕了过去。
“什么情况??”
魏无羡还正发愣,蓝忘机已纵身一跃,进入密室。他手起剑落,断开绳索,将弟.子们一一扛回地面,而魏无羡则在上面负责接应。
“魏前辈!含光君!这,这是......”
蓝忘机才刚回到地面,安顿好众.弟.子,蓝思追便神色慌张地闯进屋来。
当他看见原本兴高采烈外出修.炼的同.门此刻却一个个瘫在地上昏迷不醒时,忍不住低声惊呼。
“无碍。何事?”
蓝忘机说著一挥衣袖,将身后的洞.口重新封上。
“是金凌,他刚刚不知从哪晃到我们旁边,我们一发现他是金凌后便立刻跑过去,谁知我们才轻轻一碰他他就倒了,叫都叫不醒。”
“叫不醒?我去看看。”魏无羡一听到是金凌,三步并两步便冲到门外,蓝忘机也随后跟了出去。
薄薄的月色下树影摇曳,映在地上诡谲而猖狂。一群少年簇拥著枕在景仪腿上的金凌,探头探脑,七嘴八舌。
魏无羡浅浅一笑,往事点滴如泉水涌现。
从前他被虞夫人打完一顿后师.姐总会为他细心敷药,炖可口的莲藕汤给他喝,那时候他身边总是师.弟成群,他们也像现在这般,拉耸著脑袋,对他又摇又推的怀疑他是不是再装睡。
“怎么了?”蓝忘机见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笑,关切地问到。
“没事,想到以前罢了。”他摆摆手,来到金凌面前。
乍看之下,金凌穿戴整齐,并无异常,但仔细翻看衣袍便会发现他的衣角好几处都沾有泥印,脚踝也有磕碰的伤痕。
金凌一向享有金大小.姐的“美称”,行.事仪态固然也沾染了几分大小.姐气息,走起路来虽非含光君般玉树临风,但也断不会磕磕绊绊容许自己华丽的衣袍上留下污渍。
魏无羡掀开他的眼皮,果见双瞳失焦,乏力无神。
“应是邪祟上身了,先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再慢慢把他体.内的邪祟逼出来便可,只要途中他不发作,一切好办。”魏无羡很快便下出结论,拍拍双手,起身走向含光君。
然而就在此时,金凌突然睁开双眼,细细血色密布瞳仁,拔剑便欲朝魏无羡的后背刺。
“魏婴,小心!”
蓝忘机一把将毫无戒备的魏无羡揽到身后,避尘自动出鞘,剑光闪烁之间,不紧不慢地接下金凌的每一招。
他不敢主动出击,因为他知道金凌对魏无羡的重要,他一边防守一边让众小辈抚琴安之。望能唤.醒其神志。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朦胧月光下成列的邪祟身著破布,拖著沉沉的两条腿,纷至沓来。
魏无羡见状拾起陈情笛,在嘴边缓缓吹奏。
邪祟闻声立即双手抱头,痛苦地满地打滚,金凌亦不例外。
“魏婴!别吹了,快停下!”蓝忘机一把按下陈情笛,示意他金凌的惨况。他一边呜咽一边头撞地板,鲜血从额头丝丝渗出。
“不不,不,金凌......”魏无羡整个人同断了线的人偶般扑向金凌,陈情笛被扔在脚边,无人管顾。
魏无羡用袖口轻轻擦.拭他额上的血迹,随手撕了快布条为他包扎。
他曾向自己许诺,绝不让金凌再受半分伤害,可如今,他却亲手在他俊俏的皮囊上留下可能一辈子都难以去除的伤痕。
师.姐,对不起。
妳总是带给我温暖,可我却只会给妳添麻烦。
他低垂著头,手扶金凌的肩膀,失.魂落魄。
众人围在身边,手足无措。
这时,金凌却倏地直起身,邪祟翻.脸不认人,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剑刺向蓝忘机。
蓝忘机正欲拔剑掩护,却见一身影突然横在刀剑之间,霎时双重夹击,二人皆来不及收手,那人腹背便已被一剑划破,顿时血光四渐,喷得众人满脸。
“魏婴!!”
魏无羡轻轻一笑,倒在蓝忘机的臂弯里。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脸上。
“魏婴,你怎么那么傻?”
蓝忘机按著他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泪水一滴滴滑落。
“蓝湛......”他艰难地伸手搂住他纤长的脖颈,扯出一丝微笑。阖眼前望著蓝忘机婆娑的泪眼,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傻了。
不是为了赎罪,
更不是仗义,
是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喜欢上眼前这个小古板了。
喜欢到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