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二哥哥,我可以不领罚吗?我可是为了救你欸,哪有你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魏无羡噘著嘴撒娇道。
自他们挥别兴高采烈毫无挽留之意的江澄后,便一路缘溪而行,沿途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个乘驴一个牵驴。
乘驴的叽哩呱啦讲不停,牵驴的频频回首不应也不答,只一心享受当下的惬意。
蓝忘机望著魏无羡闪烁的双瞳,心中高筑的底线终化成一滩死水,不假思索,一句“也好”已脱口而出,也只有他能让一项循规蹈矩的含光君屡屡破例。
魏无羡闻言大喜过望,一句句蓝二哥哥蓝二哥哥的把蓝忘机捧上了天,只差没跳下驴给蓝忘机一个窒息的拥抱。
看著他灿烂如星辰的笑颜,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浮上蓝忘机白皙的面颊,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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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抵达彩衣镇时向晚的夕阳已滚著火轮子落到远山之后,若隐若现地闪著斑斓余辉,点缀姑苏晚景。
蓝忘机随手买了瓶天子笑递给魏婴,后者如获至宝般笑开了怀,捧在手心中爱不释手,甚至扬言要带仙督赐的天子笑回云深不知处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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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宵禁的钟敲响前夷陵老祖和仙督一同压线入了云深不知处,守门的弟子眼巴巴地望著魏无羡手中的天子笑,见后者炫耀性地朝旁边含光君挑起一根柳眉,只得哆哆嗦嗦将蓝氏家规吞回腹中,为蓝先生的心脏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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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君的归来如一剂镇心丸般安抚了众弟子两日不见仙督心中的不安,而魏无羡的光临则成了一个于小辈间流传而不可言说的秘密。无人敢打含光君的小报告,也无人敢与夷陵老祖作对,整个云深不知处唯有蓝启仁老先生被蒙在鼓励,浑然未觉。
十七年前他曾道:“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蓝忘机,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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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空灵的月光流淌其间,魏无羡身子歪在榻上,手里剥著枇杷,西哩呼噜吃得津津有味。自魏无羡入住云深不知处已有一周,平常蓝氏子弟进不得后山与静室一带,唯蓝景仪曾一度怂恿思追与他一同“勇闯”静室拜访夷陵老祖,然而后果惨重,不仅没见到魏无羡的面,还被蓝忘机毫不留情地罚倒立抄写十遍家规。魏无羡在听闻此事后笑得前仰后翻,直调侃蓝忘机刻意维护他们的“二人世界”。
“蓝湛,吃不吃枇杷?”魏无羡晃了晃手中黄澄澄的果子。
“不必。”
回到云深不知处后,蓝忘机整日案读劳形,九成的时间不是泡在各种大小公文中就是到处去惩乱除魔,魏无羡只跟了两三次就觉得乏了,打心底佩服这位逢乱必出的含光君。
他并非觉得无趣,只是懒散惯了,毕竟和蓝忘机在一起时他从不乏乐子可寻。
魏无羡又将枇杷递到他面前。
“真不吃?”
“不吃。”
“那我可就喂你啰。”
蓝忘机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时魏无羡已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一手将剥好的枇杷塞入他口中。
见蓝忘机张著小嘴噎在那,魏无羡笑道:“蓝湛,我忘了你长得一张樱桃小嘴,吃不得这么大的东西,要不我帮你切一下?”
蓝忘机气恼地瞪著他,一把拍开他的手,转头以手掩饰含光君此生最不堪的吃相。
“蓝湛,你说如果你叔父知道你把我藏在这会怎样啊?我们是不是应该随时准备一颗定心丸之类的,以防他哪天突袭检查又昏了过去。”魏无羡一连剥了好几个枇杷递给蓝湛,他原本是想喂他的,奈何人家不让。
“无需,叔父明早将启程赴兰陵议事。”
“欸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打算在这玩几周就走了啊?”魏无羡突然停下手边的工作,像意识到什么严重问题似的。
见蓝忘机满脸疑惑,更确信自己的猜想,于是清了清嗓郑重其事道:“听著,蓝湛。我已经决定赖在这里不走了,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蓝忘机愣愣地望著他,魏无羡觉得自己可能长出了两颗脑袋。“魏婴,你可记得此处有四千条家规。”
“记著呢,可我发现我似乎得到了豁免权。”魏无羡笑了笑,眼底一抹苍茫一闪而过,沉静片刻又道:“而且蓝湛......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夜猎一个人闯荡一个人逍遥,我想和你一起夜猎一起闯荡一起逍遥。就像从前我们一起讨伐温氏,一起一条路走到黑,我喜欢那种感觉,特别喜欢。”
入宵后的云深不知处静如死水,案桌上的烛火映在他脸上跳跃,蓝忘机一动不动地望著魏无羡,面上神情难以琢磨。
当初在山头一别,是他自觉应放下对魏婴一厢情愿的溺爱。
“蓝湛,你不走了吗?”
他苦等伊人十六载,一曲忘羡道尽血泪,肝肠寸寸断,那一颦一笑总挥之不去,想啊他想走,一起走,但他不能。
他知道他灿烂的笑容不属于他,他对所有人都扬著一张笑脸,路上遇了漂亮姑娘也总不忘撩人一把,那些年的年少轻狂,那些年的风流潇洒,住在心底既苦涩又甜蜜。
许久,蓝忘机才应了一声“也好。”
月色下,魏无羡一展笑颜,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离不开这个小古板了。
蓝湛,谢谢你。谢谢你与我相识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