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洵商议完阴铁之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你刚走出白洵的院子,有人立刻迎了上来。
容姨福身,【公子。】
你【容姨?你怎么来了?】
容姨原名容虞,是你母亲的奶娘,在你母亲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府里的人都得尊称一声“容姨”。
你也是她照看长大的,称她一声容姨也不过分。
容姨【夫人听闻公子您回来了,特意让老奴在此等候公子,请公子到夫人院里用膳。】
你母亲和父亲已经分居多年,平日里也互不来往,就连用膳也是在各自的院子里享用。
你看得出来,父亲心里是有母亲的,只是不知为何却一直害怕见到母亲。
听府里的老人说,父亲与母亲原是少年相识,两情相悦,但不知从何时起原本恩爱非常的两人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明明是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你【我知道了,走吧。】
……
…………
容姨【夫人,公子来了。】
刚踏进屋子,容姨便迫不及待的高声道。
她话音一落,就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自内屋急切的小跑了出来。
穆念心【策儿来了?快,快过来让母亲看看!】
她快步上前,拉着你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嘴里直心疼地念叨着“瘦了瘦了”。
穆念心【我就说那姑苏蓝氏家规繁多,我儿指不定要受多少苦,偏你那狠心的爹非要把你送去听什么学!】
一边说,她一边心疼的摸着你的脸,
穆念心【看我儿都清瘦成什么样了。】
有一种瘦,叫做你妈觉得你瘦。
虽说云深不知处的伙食是比不上自家家里,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的笑中掺了些许无奈,
你【母亲,孩儿饿了。】
穆念心【怪我!一见到你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穆念心转头吩咐道:【奶娘,你吩咐下去,让厨房赶紧上菜,上多点,给策儿好好补补!】
容姨【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看得出来,对于你的到来,穆念心和容姨都十分高兴。
穆念心拉着你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似要将对你不在的这段时日的思念尽数说个痛快。
你没有半点不耐烦,只细细听着,时不时给她续一杯茶,润润嗓。
尽管你知道,她的思念都是给“白君策”而不是给你的。
容姨【夫人,饭菜都上完了,可以用膳了。】
穆念心目光柔和,【走,策儿,和母亲去用膳。】
云深不知处尚素食,几乎很难见到荤菜。
此时面对这一满桌子的肉,你肚子里面素了两个多月的馋虫毫无意外的兴奋了起来。
简单点说就是——你馋肉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坐下,穆念心倒是先皱起了眉头。
穆念心【奶娘,我让厨房特意准备的糖醋鱼呢?怎么没上?】
容姨笑容一僵,【夫人,那糖醋鱼……】
不能上啊……
夫人可能不记得了,可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爱吃糖醋鱼的是公子,芷兰小姐她……是不能吃鱼的。
可这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应该是厨房一时忙忘了。】
你淡淡的开口道:
你【容姨你去厨房让人拿上来吧。】
容姨着急,【可是公子你——】
你拍了拍她的手,
你【快去吧,容姨!没事的!】
容姨只好妥协,【……是,老奴这就去。】
看着容姨躬身离去的背影,穆念心失笑着摇头,
穆念心【奶娘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忘事了……】
闻言,你眸中微动,不动声色的端起了茶杯。
你【到底是年纪大了,忘记了也没什么。】
一句话,似乎是在应和穆念心,也似乎是在安慰某个人……
……
这顿晚饭,吃得你无比艰难。
顶着容姨担忧的目光,你终是把那道糖醋鱼吃了一大半。
饭后你陪着穆念心聊了一会儿,在她终于扛不住睡意去休息后,你才起身离开。全程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
容姨【公子,我已经安排人给你准备了药浴。这是治过敏的丹药,你记得泡了药浴之后再吃啊。】
说完,她就把一个蓝色瓷瓶塞到了你手中。
你一笑,【谢谢你,容姨。】
看着眼前这个她一手照看到大的孩子,容姨忍不住心酸。
若是公子还在那该多好,小姐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想到这儿,容姨抬手抹掉眼中的泪水,
容姨【芷兰小姐,你莫要怪夫人。夫人、夫人她只是太苦了所以才忘了……】
你【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母亲,这一切,都是我该得的……】
容姨【不是的,小姐你——】
你打断,【容姨,莫要再唤我小姐了……】
我现在是白笙,也只能是白笙……
……
直到你全身都浸泡在药浴里后,那些又痒又肿的红疹才开始慢慢的消下去。
你靠着浴桶,终于舒了一口气。
你【真累啊……】
你轻声,【阿音。】
阿音【怎么了?】
你【你曾经也是这么难过吗?】
阿音【……】
阿音【一开始的确会很难过,可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说难过久了就习惯了,可是习惯……却不代表不会难过了。
鼻尖泛酸,你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抱住你体内那个同样孤独的灵魂。
你【……对不起。】
阿音失笑,【傻瓜,又不是你的错。】
沉默良久后,她低哑的开口道:
阿音【小兰儿,明日去一趟祠堂吧。】
阿音【我想见见她……】
你哽咽,【好……】
……
…………
白氏的祠堂供奉着历代家主和直系亲属的灵位,但有一个却是例外。
你【阿音,没关系吗?】
阿音【放心吧,就半个时辰没事的。】
你【那……好吧。】
你合上眼,感觉身体一轻,灵识了脱离对身体的掌控。
再睁开眼时,那双温暖如旭日的琥珀色瞳孔中流动着冰冷的幽蓝之光。
时隔几年后再次掌控这个身体,阿音有些不适的动了动手指。
而你的灵识正如之前的阿音一样,安稳的在识海里沉睡。
阿音抬起手,缓缓抚过面前灵牌上刻着的名字。
阿音【好久不见了,阿音……】
只见那黑色古朴的木质灵牌上,清晰的写着牌位主人的名字——
故白漪之妻苏音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