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看到他们平安无事,绝不会给你们添乱的。”姜长宁做出保证后,便跟在了护卫们的后面,“时间不等人,我们快走!”
悟风发出号令,一行人便继续朝着事发地奔走。
当又来到发生了恐慌的那条街,看见了因为手脚中箭、流血唤疼的百姓,姜长宁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若能抓到此次行刺之人,真想狠狠地给他们一顿教训!”不过是来赶个热闹,一夜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悟风,我看得留几个人在这里照料受伤的人才好。”
悟风也极速地做出决策: “那便留五个人在这,其余的随我一起寻将军和世子。另外,我记得姜小姐身边的侍婢通晓医理,那也让她留下为他们治伤吧!”
“这样甚好。"
“小姐……”音容渴求陪伴着姜长宁,但她也知要为大局为重,“音容愿意留下,小姐也要万分小心。”
姜长宁摸了摸她的脸:“有他们在,我不会有什么的。”
道别过后,又随护卫向前寻找着。
夜色深浓,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挡住,只剩下寥寥几颗星辰,显得有些寂寥。
“若说他们只是为了制造百姓恐慌而生事,似乎也不太可能。"姜长宁皱眉,心绪不宁。
“姜小姐是在思虑那些刺客是冲着将军而去,因而制造此次的事故,对吧?"
“如果只是制造恐慌的话,那只箭就不该射向他。”
漼云骁在战场上威震四海,又是战神一枚,自然惹来某些人的嫉妒和憎恨。他身份尊贵、权势滔天,想要他性命的人可见不少。
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只能借助于此。
可若是第一次没有成功,那些人肯定不会罢休,定会再度行刺。
“在人群中制造慌乱,借机行刺。事后要查明,也只是说将军是被误杀,而非带有明确目的对将军进行刺杀。”悟风的话语里透露出几丝笃定,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可见策划之人,心思缜密且城府颇深。"
姜长宁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提高警惕,赶紧找到他们两……”
“砰!”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让她眼熟的人倒在了前面,身上插了数支箭矢,鲜红的血液蔓延在铺满雪的地面染成了一朵朵妖冶的花。
姜长宁瞳孔猛地缩了缩,身体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着那人的尸体,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
从未见过死人的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有着一种深深地惶恐,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脖颈般窒息难受,也有说不出的压抑难忍。
这一瞬间,姜长宁确切地认定这些人的目标是漼云骁,更害怕他们真的要了他的命。
“我还是让人送您回去吧。”看着她的反应,悟风也有些忐忑,“危险随时会发生,届时恐怕会牵连到您。”
“……”
“姜小姐?”
“他……他死了吗?”姜长宁的声音比之前还颤抖得厉害,“那个人是刚刚……他死了吗?”
“是,他死了。”
一时半会儿,她接受不了。死去的是那个自己给了糖葫芦、后来为了证明不是贼而自证清白的外族男子。
钱没了便没了,可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她的心中,不可避免地有着愧疚以及悲痛。
“如果我早点同意去官府解决问题,兴许就不会这样……”她低垂着头,不停地抽泣着,“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无法确保意外会何时发生,这是谁也不能控制的。”
“可他是无辜的......”
悟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这时,一名护卫上前传道:“禀大人,我们在前方发现了将军留下的记号!”
姜长宁闻言,抬起哭肿了的双眸问道:"在哪儿?"
"就在前面。"
"快,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急匆匆地跑到了河边,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看到了护卫所说的记号。
悟风也很快地认出:“这的确是将军所留,你们赶紧分散着再找找还有没有!”
“是!”
众人立即散开,继续寻找。
姜长宁也一直跟在后面。
忽然间,她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她心头一惊,连忙喊道:"悟风,有人!"
悟风回过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姜小姐还是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半步。”他的警惕性很高,不敢有一刻的放松,"不管有任何情况,都请你一定要待在我身旁!"
姜长宁点了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边留意是否还有其他记号,一边也留意着周遭,只为防止那些刺客会突然窜出。
最后,他们也通过漼云骁所留的记号,来到了城外的一处破庙。
破庙的大门也因为陈旧的缘故,导致没能紧紧合闭。
悟风从虚掩着的门缝里望去,只见十几名黑衣人正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随后,他又听见其中一人怒吼:“不行!在没有得到主上的下一步指令前,我们不能私自对他用刑!”
另外一人则反驳:“主上的指令确实是让我们将他活捉即可,但并没有让我们善待他啊?”
“你敢违背主上的指令?”
“这个人让我们在战场上吃了不少亏,我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招待’他啊!”
说罢,就从腰间拔出匕首,朝旁边走去。
悟风也顺着望去,果真瞧见漼云骁被绑在柱子上,澹台承意则在地上,似乎是晕倒了。
“听闻豊朝有位骠骑将军,骁勇善战、武艺高强,更有战神这响当当的名号!今日得以与你交手一番,果真名不虚传!”他阴恻恻地笑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若是将你的手筋、脚筋都割断,废了你一身武艺,让你成为一个废人,你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得意了!”
漼云骁冷哼一声,脸上尽是蔑笑:“我不怕成为废人,只怕你会成为一具尸体。”
“哼!年少气盛、目中无人,等我废了你,看你如何嚣张?”
匕首对着手筋位置,正要落下去的时候,那人的手被一支箭矢射穿。
他疼得叫出声,其余人也纷纷站起身,紧握着武器警觉起来。
“大家都戒备着!”
语毕,又是几支箭朝他们射去。很快,十几名的人数眨眼间只剩下了四个。
“对方有备而来,都躲好,不要白白葬送性命!”
下一瞬,门被撞开来,领头的悟风及其余护卫从外杀了进来。
被射穿手的人眼红心一热,竟也不顾一切,冲了出来,又将剑对着漼云骁。
“大胆刺客!敢对将军与世子不利,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哈哈哈……什么投不投降?你们将军的命由我掌握着,要想他安然无恙,你们就放下武器!要不然……”
“只有死到临头的败将,才会想到以要挟别人的无耻手段!”姜长宁的语气冰寒入骨,她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字一句地吐字清晰,“你若肯缴械投降,说不定届时你不会很惨。”
漼云骁见到她也跟来,厉声喝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还有悟风,你怎么回事?明知道这里危险,还带着她来这,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属下知错!只是姜小姐……"
"我不需要人保护。"
悟风一怔,有些错愕地看了姜长宁一眼。
"你简直……简直是愚蠢至极!”
“我愚蠢至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才会不顾在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后,还跑去将军府搬救兵的?”
“你……”
“即便我看到了死人,我也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跟来了。”她小声地抽泣着,眼里又泛起泪光,“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确认你们有无危险,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蠢女人?”
“你就是蠢!这种危险情况,你就是不能涉入!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叫我如何心安?伯父和伯母也不会原谅我!”
“你……”
“都给我闭嘴!”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地吵闹,黑衣人听得头痛,“我们是在谈判,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你们再敢多言,我的剑可就要割破他的喉咙了。”
“奸诈小人,有本事凭真功夫说话!”姜长宁话锋一转,原本湿润的娇柔眼神变得犀利,“亏你还当兵、上过战场,即便得胜,也肯定是使了诈。虽说兵不厌诈,但到底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奸计!”
“你这……”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难道本小姐说的不对吗?”
“你......”他怒火中烧,手里的剑发颤,“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和这小子倒挺相配!”
话音一落,他掷出手里的剑朝姜长宁而去。
悟风眼疾手快地挡掉了,与此同时,他掷出早已藏匿在手里的箭矢,不偏不倚正中那刺客的眉心。
剩余的三人还想做抵抗,却也被及时控制住。
“将军!”在解决了刺客后,悟风赶忙上前给漼云骁松绑,“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将军责罚!"
漼云骁挂上笑容,拍了拍悟风的肩:"无妨。倒是我自己没留心,中了他们的圈套,还连累了承意。"
“话说回来,意哥哥怎么还没醒?”姜长宁一直留意着昏迷的澹台承意,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漼云骁宽慰道: “他只是中了迷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什么迷药?竟如此厉害。"
“总之先回去,然后再对他们进行审问。”
“是。”
天寒霜重,加上天又开始下雪,姜长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整个人除了头还露在外面,其余部位裹得严密。
回程的路上,她开口道:“悟风,刚刚你的箭术可真是厉害!轻而易举便取了那刺客的命,我也好想和你一样拥有这样精准的箭术!”
悟风不禁莞尔:"姜小姐谬赞了,悟风不过略懂皮毛而已。"
“你就不要谦虚了!”她笑吟吟地瞥了悟风一眼,和他走近一些,"我一直渴望能有一项本领,如若你肯授教于我,我也会用心学的。"
“这……”
“你学这个干嘛?”漼云骁出言打断两人的谈话,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透着浓浓的醋味,"你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你。"
“将军不是说长宁是个蠢女人吗?只怕是领悟不到你的教学,就不费将军用心了。”
见她微微仰头,漼云骁从似笑非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是在计较方才之言。
“我那时并非……”
“今天这么折腾,明天怕是又要起不来了。意哥哥也一直昏迷着,想来伯父也会担心。”
“你倒是关心他,怎么不关心自己会不会有事?”他也顺应着她接话,想着等会再解释也不迟,“等会儿我送你回家,一个人不安全。”
“知道了。”
……
雪愈发下的大了,还伴随着风,吹得脸生疼。
“好冷啊!”
话一落下,便有什么挡在了头上,身上也跟着有股暖意。
抬头一看,就见漼云骁举着身上的一半大氅盖住她。
“你……”
“我们很快就要成婚了,想着这一点接触你应该不会反感吧?而且,我也不想你受冻。”
姜长宁知道他一直对自己这般照顾,不过想着是因为他的心底里有她,所以才想对自己更好点。
“谢谢。”
她和他之间明明没有横亘着什么障碍,却依旧感觉有距离感。
原因正是因为她心里没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似乎都不能填补他们两人之间那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长宁。”
“怎么了?”
“方才所言,并非我真心实意。”他深深凝视着她,双眸中有着浓浓的期望和爱慕,“但你实在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重要的是能让你解气。”
“你说不想让我受冻,是假的咯?”
漼云骁心都快跳出来了,急忙解释道:“不是这句,是刚才在破庙时,说你那什么……”
她捂嘴偷笑,心想着好生逗一逗他:"说我那啥什么?说呀!继续说啊!有什么难言启齿的?"
"那什么......"他脸上跃起一层热,四肢形同木头般僵硬,"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急了!你应该远离一切危险,而不是同我一样遭受。"
“我知道的,都知道。”她笑得愈发开朗,似是所有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我和你一样,知道你们遭遇不测,我也心急如焚。所以也没想太多,也不顾不上什么,就和悟风他们一起找你们了。”
从小玩到大的挚友,怎能不着急?
“那你还真是个傻女人,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还敢来!”所爱之人若有什么危险,他难辞其咎,“不过好在你没事,我便也放心了。”
要是她出了意外,他可是会杀了那些人。
“我当然会没事啦!因为有悟风在,危险也就不存在了。”
姜长宁的笑颜明艳如花,竟让他看得痴迷,不由伸出手摸向她的脸颊。
她的脸颊滑腻嫩白,指腹下是细腻柔软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姜长宁。"
“嗯?”
她疑惑地抬头,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半晌,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脱口而出四个字:“我心悦你。”
姜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突然间……”
“这是长久以来,我一直想要对你说的。”不过是说出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份心意,一直压抑在我心里整整九年。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要对你表白,只怪我那时死好面子,没有说。如今终于能够有对你表明心迹的时机,我自是不能再错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