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过来。”荆率没和平常人见到失望的人那样问出“你来这里干什么”这句话，或许她想说的仅仅只是周迹其不该来这里。
正要关上门，周迹其却伸手阻挠了。
“荆率，你……”
“‘你’什么啊？‘你’听我解释？还是‘你’能再接受我的原谅？或者你除了道歉的废话之后还能说什么？”荆率知道他现在有一肚子话，但是她没什么话要说，真正意义上的无言以对。
荆率现在很疲惫，肉身上的疲劳与精神上的困倦令她喘不过一些气，在这段时间里，周迹其成了她最大的困扰。
“你回去吧。”荆率燥意直升天灵盖，惹得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扯到了脑后，没等周迹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便甩开了他紧抓的手，不重不轻地关上了门。
“哐当”声阻隔了周迹其与荆率的世界。
这么多年的“出淤泥而不染”，周迹其第一次感受到了落寞与卑微。
周迹其呆滞在原地，但更深知是他的原因才造就了荆率现在的痛苦，荆率开门的那一刻，周迹其就有被荆率的状态吓到。
即便在学校里见到的荆率气质也很黑暗，可是她现在像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来，和日里夜里的梦魇缠绵斗争了几百回合一般，那一团黑气都在她头顶环绕。
周迹其颓唐。
……
卢碧英从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抽烟，因为她的丈夫死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在抚养周意涣姐弟俩，虽然她得到了一笔巨款的保险金和公司卖掉后得到的一笔大钱，但再富有的生活都让卢碧英感受到了压力。
她怕自己一个人不能教育好两个孩子，怕他们长大后会叛逆不听话，怕他们不学好做错事，但在怕的同时也给予了周迹其和周意涣爱与教训。
周意涣还在世时，卢碧英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抽烟，可是周意涣死后，卢碧英耶不收敛了。
一面觉得自己就要释放这些压得她喘气的压力，一面相信体贴听过的儿子会理解她。
事与愿违的事，她永远也想不到周迹其也会抽烟。
第一个发现，在所有人心目中阳光真挚、极有教养、对人温暖的周迹其会抽烟这件事的，是荆率。
那是另一个周五的晚上，荆率照例被王薪宜一伙混混生跟着，王薪宜看着荆率那像老了几岁的脸，撇嘴戏谑：“小姨子，你怎么比你姐姐看着还要老，几天时间，长得磕碜了些。”
荆率郁闷极了，原本就混乱的生活现在被他们搅成一片泥浆，毫无秩序平静可言。
她壮下胆，生理反应地要去逃离，趁着刚放学，学生熙熙攘攘地出去，荆率混迹其中，朝着家的反方向跑走了。
王薪宜他们势必会在她回家的那个路口等她，而且回家的人更多的是面对学校往东走的更多，荆率租的那个房子也是那同一条路。
确实，如荆率所想，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天已经黑到了如被泼墨，西边的地方很少有人出没，这般分析，荆率理所当然地越走越远，希望他们能够放弃追逐自己。
潮湿的风呼啸进荆率的喉咙，她扶住墙壁，另一只手捂住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停下。
荆率喘息，把脸前被渗出来的汗液糊在一块的头发别到脑后，靠着墙壁，仰头看着暗沉的天，月光也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四周俱静，路灯和黑暗相映成彰，时不时就有重名响起。
除了一些二十四小时或者夜晚开张的店，其他的建筑都熄掉了华灯。
对面商店里也有只有一个人，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个男孩买了一包烟。
荆率站直了一下身子，那人背对着她，但是身高气质和背影透露出的信息令她熟悉，微微皱眉，她走近了几步。
如果心里有一面镜子，那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镜子面前，那镜面里反射出来的，荆率只觉得会是周迹其。
荆率觉得自己看错了——下雨天的时候裤脚都不怎么被沾湿，字工整得比女孩子写得还要好看，每天温和对待同学老师，希望接受他对她的道歉的周迹其怎么就会是那个付完钱后把包装拆开，从里头拿出一根烟的那个人。
可是那人注意到了自己灼灼的目光，目光淡然地扭头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将手里的一根烟放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
那个人的脸，不就是周迹其的么？
荆率都僵了僵，何况在这里遇到路荆率的周迹其。
烟雾缭绕到了周迹其的四肢脑骸里，小颗粒像石子一般砸落在他器官的每一个角落，哪怕眼前朦胧，他还是看清了那个看着自己的是荆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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