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迹其第一次主动和卢碧英闹了矛盾,那个周末,周迹其没有和卢碧英说一句话。
但比起和卢碧英吵架后的不舒服与难过,他对荆率的愧疚还是和一根心头刺一样每时每刻扎在他心头,这刺痛来得远比对卢碧英的反抗汹涌许多。
他抓着手机,对门外卢碧英的敲喊声听而不见。
周迹其早已翻到了那个号码 可是明明只需要一个点下去的勇气便可联系到荆率,但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给荆率带来的伤害,他仍然无从去联系到荆率。
“或许,我现在才知道,这样活该一个人,那些真诚,知道‘做错’后才配拥有,可是代价,就是那些遗忘的或者遗失的……”
……
荆率的这几天一直都很失眠。
连小雨的声音现在都起不到催眠曲的作用。
在床的边缘,经荆率半只脚掉在了下边,连被子都不再覆盖在她的身上。
从昨日地八点起,荆率一直待在床上,至周日旭日升起,
这个周末,水云蒸发成了小雨。
卢碧英敲响门,得到了周迹其的同意之后,便进了他的房间。
“你早饭没吃吗,快中午了,粥现在还热在锅里。”
周迹其的头压得极低,一片黑影也掩盖了透过细雨折射而来的光亮,听到卢碧英的话,他才顿住自己的动作,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
他的脸,持续着晦暗。
“怎么不说话?”卢碧英皱眉,捕捉到的,是周迹其的一丝晦暗。
周迹其直盯着空荡荡的手,眼皮竟跳动了一下,但是空气里黏人的怪异气氛让他难受。
“妈,您把烟给戒了吧。”周迹其缓缓站起,语调平静,没有多余的情感色彩。
卢碧英觉得自己的儿子现在怪怪的,估摸着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继那次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后,她发现不了周迹其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
卢碧英微微眯眼:“怎么了吗,再怎样,我也不会把烟味带到你房里来的。”
话音刚落,她就到了周迹其的桌子旁,她要确认一遍,周迹其是否在完成他周末该要完成的学习任务,如她所想,周迹其很听话,哪怕她看不懂里面的一些内容,但是他每一页的字都工工整整地在页面上躺着。
卢碧英伸手,要把他靠墙壁那边的英语册子拿过来看一下,但是下一瞬,那本书就被周迹其自己拿了起来。
卢碧英还发现了,周迹其拿走,还拿远了,故意让她碰不到。
卢碧英此时觉得自己心里升腾起了点怒气。
“迹其,你这是在干……”
“妈,您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什么吗?”
卢碧英的眉头从眉梢到眉间彻彻底底地蹙起。
“在想,您从小就让我不要和那些不入正轨的人相处,在想,因为姐姐喜欢上一个女孩,然后姐的死多多少少和那个人有些关系,您就让我不可以和女孩子单独相处,在想……”
“在想,因为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找做了,但是,我发现,我因为这些好像做错了些什么。”
周迹其深吸口气,心头都抖动了一下,连带他的那份不甘和愧疚一起吐露了出来。
于周迹其自己而言,他也没有想到过会说出这些,更没想到他会当着卢碧英的面亲口说出这些,毕竟这么久了,他一度认为自己会坚持下去,没有任何抵抗地坚持。
但,出乎意料,才坚持到十六岁,他便坚持不下去了,且有了抵抗。
所以,后续的话如随风而飘的云霏。
“您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就是想说,我其实不想那样,即便您再怎么教导我我也不想再那么为人处事。”
“我原本以为那时真诚,到后来才发现,那些,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顺应您安排的生活状态。”
周迹其说着,嘴角竟浮现出丝丝愁绪,连眼角都流溢出悲伤,如果他此刻照一下镜子,他会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像极了身出窘迫时的荆率。
周迹其何其难过,但同时,他也把卢碧英的难过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如果他在过去,他会给母亲道歉认错,但现在,他倔强到眼睁睁看着卢碧英难看起来的脸色还说出了这些话。
他的这一次机会是自己给的,周迹其怕他知道自己的这些感受还选择憋屈地忍着的以后,哪怕选择违背卢碧英的意愿,他选择和荆率一样为自己自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