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完家谱，华沅带着无忧在院子里玩，看着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微笑看着。

　　突然下人跑来禀报道，“小姐，苏小公子来了，说是要见您。”

　　苏小公子，那是燕儿从前喜欢叫的，后来定国公的下人也喜欢这么叫。

　　华沅笑了笑，招手让无忧过来，“无忧，今天开心吗？这里有边境塞外好玩吗？”

　　无忧点点头，口齿不清的说“开…开心，很…好玩。”

　　华沅揉了揉她的头发，拿起旁边的帕子给无忧擦了擦细汗，“饿了吗？”

　　无忧揉了揉肚子点头，华沅吩咐身边的丫鬟翠云，“去小厨房拿小小姐喜欢吃的。”

　　那是燕儿夫君的妹妹，对无忧这个哥哥留下来的唯一独苗看得比谁都紧张，吃的喝的经过她上，是不会出问题的。

　　把无忧抱在腿上，让她先歇着待会就有吃的，华沅回头这才说，“让他进来吧。”

　　下人得了回应，立马去迎苏庭。

　　苏庭站了好一会才见下人出来，有些惴惴不安的。

　　下人道，“苏小公子，我家小姐请您进去。”

　　苏庭听到这句话才松了口气，大步朝花园而去。

　　华家他自然是熟悉的，特别是华沅的院里，种了多少梅花，哪一棵开得最好他都知道。

　　一进园子，就见华沅温柔的把一个小女孩抱在怀里，温柔悉心的给她喂食物，还问她喜欢吃什么。

　　这在小时候，刚开始一起玩时，华沅经常问他的话。

　　因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华沅就让厨房做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然后就让他喜欢吃什么就告诉她，她会给他夹。

　　后来知道他的口味后，他每次留饭，做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一直到婚约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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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庭走到华沅身边，华沅礼貌性的点头后说，“苏公子坐吧，有事就说吧。”

　　苏庭刚想说话的嘴，就因为这句疏离的话给憋着了回去。

　　苏庭坐下后，翠云上茶，苏庭左右都没看到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的燕儿时，有些奇怪怎么会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丫鬟给他上茶。

　　便问，“燕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华沅喂食的手一僵，反应过来后，吩咐道，“翠云，抱小小姐去一边玩吧。”

　　翠云应声，笑着将无忧抱去一边玩去了。

　　华沅回过身，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苏庭，“看到那小孩了吗？”

　　苏庭莫名的点头，华沅眼神复杂的说，“那就是燕儿的遗孤，日后会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刚刚抱走她的，是燕儿夫君的妹妹郑筱，就是传说中药王的嫡系一脉的传人，之所以叫她翠云，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落，苏庭清楚的知道，这是华沅再向他解释这两人的身份。

　　苏庭心里欢喜，却不敢表露在脸上，而是装得自己很淡定的样子。

　　苏庭平静心里的欢喜雀跃后，开口问出自己之前的想法，“那…你还要我吗？”

　　小心翼翼的话出口，苏庭紧张的看着华沅。

　　华沅看着却好像透过他，在看一个人，眼神里没有焦距。

　　那个人就是死在塞外的燕儿，她经常看到别的小姐成双入对时都会说，“小姐你已经不小了，如果你放下了苏小公子，就在塞外找一个吧，我都成亲了，你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怪让人心酸的。”

　　她死前叮嘱她，“以后遇见喜欢自己的男子，不要再…把人推开了，要好好在一起，燕儿死了，你就找人，把你心里都填满白色，不要…再去想那些了。”

　　华沅回想起这些，对苏庭说，“我的双手沾满了很多人的血，在我阿父自尽在卧房时，我就很清楚，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开心了。

　　燕儿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很多人都说她没规矩，很容易给我招来祸事，她们却不知道，燕儿不改变的原因，是我。

　　因为她一直在模仿的，是小时候无拘无束，胆大妄为的我。

　　只有我知道，她为什么要模仿我，因为如果没有燕儿，我可能会走上极端。

　　阿父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别处听到了许多秘辛，都是有意之人透露的，目的是想让我变成一把刀。

　　那时候燕儿就说，“小姐你不要相信她们，她们之所以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毁了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燕儿父母早就告诉燕儿了，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克制住自己。”

　　燕儿和盘托出，而我没能克制住自己，杀了来自皇宫的耳目。

　　后来变成了，燕儿练功走火入魔，不小心杀了人。

　　那时候阿母杖责燕儿，让我在一边看着，她说，“这就是你做事不计后果的教训，你如果以后还如此行事，别说燕儿，就算是整个华家都会被你连累。”

　　后来我学会了忍耐和暗中谋划，一旦被抓住小辫子，阿母就会惩罚燕儿让我长记性。

　　我越来越不喜欢和他人亲近，是燕儿把我从中拉出，一点一点的教我。”

　　话落，苏庭没有说话，华沅继续说，“在我无助时，是燕儿把我从绝境拉了出来。

　　在我彷徨无措时，是燕儿开导我，给我说她们家乡的民间传闻。

　　在我犯错时，燕儿会第一个站在我面前，替我受罚。

　　哪怕在塞外，我和她夫君一起被困，她先救的依然是我，她和她夫君从容赴死，我却只能看着。

　　燕儿从小就是我的光，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在她死时，她在乎的还是我心里的光灭了，我该如何去生存。”

　　苏庭沉默许久，“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燕儿，因为她在你身边时，就像一个无拘无束的孩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也不会去责怪她，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我羡慕的并非我看到的那般。”

　　华沅叹了口气，“我倒希望护着她的那个人永远是我，而不是她犹如光芒一般，牺牲自己来照亮我的前路。”

　　华沅不再回忆往初，而是回答苏庭之前说的话，“我近几年都不会有成亲的打算，我想尽心尽力的去照顾那个孩子。”

　　苏庭连忙说，“你不要拒绝那么快，阿沅，我可以做那孩子的阿父，不，是亲阿父，你放心我也会尽我一份心意去照顾她，绝对不会亏待于她。”

　　表明态度后，苏庭开始卖惨，“我都等你那么多年了，我如今也二十了，再耽搁下去我怕我会没人要。”

　　华沅看了他很久，叹了口气，“苏公子，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对你说出狠话，我怕日后伤你最深的会是我。”

　　苏庭沉默下来，华沅站起身说，“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苏庭听到这里，终于爆发了，“华沅！你什么都是为我好，那你知不知道我不需要这些，我知道你还在为十三岁时的事自责和懊悔，我都没有怪你、放弃你，你这个罪魁祸首怎么能放弃我，怎么敢放弃我！”

　　泪意朦胧之际，她还是走过来抱住了他。

　　苏庭觉得虽然有点羞耻，却还是很开心的，这是长大后的华沅，第一次拥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