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雪季格外的漫长,返京的路并不好走。杨晔带着杨家兵赶了半月才抵达琼州城下。杨家兵是南疆杨家的私兵,是除开南疆五部七营外一支特别的队伍,他们只听从定疆侯的指令,是杨家定疆之本,跟着历代定疆侯驰骋沙场,是伏在燕国边界的雄狮。
清光四年三月初一,难得的艳阳天,定疆侯杨晔带着副将韩睿领着三千杨家兵大捷归来,国师沈安禧遵从皇命在琼州门前迎接燕国好男儿归家。
整齐有序的军队在城门前停下,显得格外声势浩大。韩瑞策马和领头的杨晔并成一排低声提醒:“欸,那个就是现在皇帝身边的红人,沈安禧。”
杨晔抬眸,打量起站在城门前的人。
“啧啧啧,长得是真不错,可惜生了男儿身。”韩睿长了一副翩翩君子的面相,只是常年混迹军中,一开口就痞气十足,“听说这人有点手段,唬的乾明老头居然撇下面子亲自请人出山。”
“已到琼州城下,韩将军还是口下积点德为妙。”杨晔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他今日穿着轻甲,银白色的盔甲在艳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他向前几步,单膝跪在沈安禧的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将军礼:“陛下洪福齐天,佑我大燕安定,臣杨晔代南疆五部七营,前来复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安禧打开圣旨,开始朗声诵读皇令:“定疆侯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是我大燕之福,南疆五部七营乃我大燕坚不可摧的臂膀,朕深感欣慰,今大赦天下以庆南疆大捷。定疆侯功勋显赫,特赐泉州山庄,副将韩睿行军有功,赐.......”
嘉奖的圣旨讼了半响,沈安禧才将杨晔虚扶了起来:“将军路途辛苦,陛下在宫中设了洗尘宴替您接风。”
杨晔与沈安禧靠得极近,他看着沈安禧滢着笑意的眸子有着一瞬间失神。
不怪韩睿口无遮拦,是沈安禧的确长得太过勾人。
杨家兵被安顿在城边五里外的凯旋马场,杨晔和韩睿来不及换一身便装就和国师驾马向皇宫赶去。
琼州街道因为定疆侯的归来挤满了人,韩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折扇晃悠悠端在身前掩了唇:“杨子絮久不入京,风采不减啊。”他与周遭犯花痴的少女们送着秋波,还不忘掐着空闲调侃杨晔。
杨晔与韩睿不同,他继承了父亲的剑眉星目,又带着母亲大家闺秀的书香气,再加上常年守在南疆,战场的肃杀也被融进了血骨,在琼州百姓的眼里就是气宇轩昂的玉面将军,谁不想多瞧几眼。
沈安禧的车跟在马队之后,他靠在暖炉边手里握着书,仔细一看国师大人瞧着同一处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车外的人群涌动似乎没有影响他分毫。
马停在光明殿前,乾明帝携着文武百官将杨晔和韩睿迎进了殿中。
觥筹交错,高朋满座,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洗尘宴闹到酉时就结束,乾明帝又赏了几位将军便摆驾了后宫。杨晔被众人围着劝了几遭,渐渐有了醉意,他递了个眼神给韩睿,那边还在滔滔不绝的人便立马挡在了杨晔的身前。韩睿这个人出生世家,做事八面圆通,又是个七巧玲珑心,十六岁就因为一纸国运论轰动琼州文坛,再者韩昀昇生的仪表堂堂,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搏得琼州四公子之首,他本是个考状元的料,却被杨晔几句话骗去了南疆,气的当时翰林院院首当堂大骂失了风度。韩睿生性逍遥洒脱,不甘在琼州纸醉金迷,写的辞别信也就短短四字——志在南疆。
虽只是这四个字却让无数文坛大家自愧不如。
能考取状元的文人遍地皆是。
能战场杀敌的书生却千金难求。
“诸位,今日言尽在此,往日再聚。”韩睿喝完最后一杯酒,笑着和杨晔出了光明殿。
寒风吹得杨晔清醒了几分,他接过仆从递来的济沧海跟着韩睿缓步向马厩走去。济沧海是杨晔的佩剑,由当年悟念道长所赐,剑长三尺三寸,剑由玄铁而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身上刻着一只盘曲着的四爪银龙,冷月如霜,含影定光。
“许久没回琼州,颇有些不适应。”韩睿抻了个懒腰,他双手枕在脑后发出魇足的叹息。
杨晔瞄了他一眼,轻呵了一声:“我怎么没看出韩将军有何不适,方才席间就属你最为惬意。”
韩睿摆摆手,做出一副不敢当的样子:“我这不是为了侯爷嘛,你说如果没有在下,谁替侯爷挡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了马厩,迎面遇上了也才离席不久的国师大人。
沈安禧不饮酒,也就没有酒后的燥热,他白皙的面容在寒风里被吹的更加苍白,只有翘挺的鼻尖被冻的通红。三个人互相点头问了声好,便各自上了马和马车。
“哎,如若这国师大人是个女人,不是红颜必是祸水。”韩睿瞧着前方的马车,对着杨晔扼腕叹息,“你说他是个大家闺秀,我得砸多少钱才娶得上?”
“昀昇,你有点醉了。”杨晔没有回答,他觉得韩昀昇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韩睿拍拍脸,笑了笑:“确实,美人怀怎比得上英雄乡。”
马蹄踢踏,车轮滚滚,韩睿的醉话轻轻地敲在了杨晔地心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