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大城市吗?”
刚下了火车的我刚走出站,看着面前层层的高楼,心中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压抑感。
从广场一眼望去。我看不见任何这个城市的边际。眼前所有的缝隙都被一幢又一幢的楼给填满了。
感觉和父母口中所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在这里,我看不见任何的“繁华”;我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在乡村里,从我家门口看去,就能看见一座又一座的青山;山上郁郁青青的树一排又一排,一眼望不到边。我能听见的,是夏天树上知了的歌声,是小溪中潺潺的清流奏鸣的一去又一曲“叮咚”的歌谣。我能嗅到的,是野花野草搅揉在一起的方向。
而现在,从这里望过去,能看见的也只有栋栋的高楼。路上的车水马龙,街上的人山人海……我能听到的只有人群的嘈杂声,街上的叫卖声和汽车喇叭发出的嘶鸣;我能问到的,也只有充满化工物和灰尘混合到一起的难闻的味道。
“真是受罪啊。”
我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明明才早上六点,还是暑假,街上就已经这么多人了。要上补课班的学生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些大人甚至都已经到了我眼前的写字楼里倒好咖啡开始工作了。
“我爸妈在城里,也是这么累吗?”
想到这里,又想到出事的妹妹。我忽然发现,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转了好久。
“不知道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了没有……”
我看看我的那个老式的翻盖手机,却发现已经没有电了。
“完蛋,现在我连任何人都联系不上了。”
总之,窝在火车站什么事都干不好。
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感觉充满了干劲。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跟着人流,我往旁边的地铁口走了下去。
电梯将我的视线带到了地下。没想到,地下的世界竟然是这样异常丰富多彩。
看着地下也来来往往的人们,我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在地面上的人是一番光景,在地面上的又是一番光景呢。”
从自动扶梯下去,迎面来的就是一个圆形的大广场,周围的道路四通八达,沿街全是一家又一家的店,人们照样来来往往。
“这…”
我有点迷茫了,看着人们东奔西走,我却始终找不到我的道路。
我慢慢地向前走着,跟着人群随波逐流。
我被站里的人挤得左摇右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空地可以挺直一下腰板。
“小朋友,你要去哪?”
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姐姐走了过来,用像是关切走丢了的孩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额,我…”
就这样急急忙忙的来到这里,说实话,我也没想好我现在要去哪里。
“你是要做地铁吗?”
那个姐姐看着我不说话,怕我没听清,又主动地开始问我。
“又是一个热情的人。”我心里这么想到。
“嗯,对,我是要做地铁。”
“你有公交卡吗?”
“啊,我没有”
“你是第一次到上海来吗?”
一下就被她猜中,我心里忽然有点诧异。但是一想,一个学生容貌的人,却没有上海本地的公交卡。这么猜还是很容易的。
“是的,我来找我爸妈。”
为了避免她一句又一句地问下去,我直接随便编了一个谎言混过去了。嘛,反正也确实是来找人的,只是找的人不是父母罢了。
“啊,这样啊,那你的父母应该很忙吧,真是辛苦呢,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在外拼搏。”
“嗯…”
志愿者姐姐一边说一边带我走到了售票的机器前。
“来,你要去哪里,和我说吧!”
姐姐在屏幕上摆弄了几下后,停了下来,开始转向我这边。
“啊,额,嗯,陆家嘴。”
我看着屏幕上“陆家嘴”的位置处于正中间,就随便说了。
“陆家嘴啊,那你等一下哦。”
姐姐又在屏幕上点了又点之后,转向对我。
“带钱了吗,小朋友?”
“啊,带了,带了,多少钱?”
“4块哦。”
“啊,稍等,我这只有10块的,可以吗?
我从我口袋里掏出这一张因为奔波而有些皱掉的纸币。
“可以哟,稍等一下哈。“
我把钱给了她,又见她把纸币往机器上的口一塞,又再屏幕上操作一下后,找的钱和一张卡就掉了出来。
“真方便呢,要是村口王老板也有一台这样的机器,也就不用找个钱也找半天了。“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说实话,我有点吃惊。
“没想到城里的人为了节省时间还可以弄出这么多东西来。”
我早听说过城里时间节奏快,但我实在是没想过竟然可以为了节省时间做到这种份上。
还是城里人会玩啊。
姐姐把钱和那张卡那给我,有用手向旁边的其中一条路指了一下。
“呐,这是一次性的票,找的钱也给你。你待会过了闸机,走电梯下去,去左边的站台,等车就好啦。”
姐姐和我回收告别,我也懵懵懂懂地朝着指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这票怎么用啊…”
我走到了闸机口,又楞了下来。这个门又把我拦住了。
“小朋友,往上面刷一下。”
旁边一个要坐车的大爷用他的卡往机器上刷了一下,示意我也这么操作。
“啊,好的,谢谢。”
我照做着刷了卡。“滴”,门开了。
在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到了等地铁的地方。
“这就是,城里吗…”
说实话,我实在没想到城乡之间既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差异。城里人的种种高科技和现代化,实在是让我有点目瞪口呆。虽然感觉很压抑,但是这种种奇妙的体验,还是让我对城市有了些许的向往。
我在地铁站台上慢慢地踱着步。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可是我就是不见检票的人来。
“小朋友,小朋友!”
又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哥哥小跑了过来。
“终于可以检票了吗…城里的人还真是忙呢。“
“小朋友,你迷路了吗?”
“嗯?没有啊”
“你弄不清楚要坐那边的车吗?”
“我弄的清楚。”
“那我看你在这边都等了快40分钟了,怎么还不坐车?是在等人吗?”
“啊,这地铁不用检票吗?”
那哥哥看我这么一说,顿时楞住了。
“啊,小朋友,你是第一次坐地铁吧。地铁检票就是子啊楼上那个闸机哟,你进来了找到对的班次就可以直接坐了,只要有空座就可以随便坐。”
“啊,这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忽然觉得很尴尬,往旁边退了退。
我感觉到我了脸顿时火辣辣的。
“啊,我来找我爸妈,第一次坐地铁,还不清楚。”
我又搪塞了几句,试图缓解现在的尴尬。
那哥哥看着我,欲言又止。
“啊,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你等会到了要下的站,直接下车,再过闸机,就可以直接走了。要不我让你那一站的工作人员来帮个忙协调一下?”
“啊,这不用了,不用了。我都清楚了,谢谢哥哥。”
为了防止尴尬继续蔓延下去,我跳上了刚好到站的列车,并且赶紧和那个哥哥挥手道别。
“关门,请注意。下一站,虹桥2号航站楼。”
车上的广播伴随着一段清脆的音乐响起。门也渐渐关上。
“这就是城市啊。”
我找到靠近门的一个座位坐下,开始回想初到城市的我和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短短的1个半小时内,有两个陌生人主动来和我搭话。
虽然城市里看似人来来往往,互不相识。
但是,在暗中,总是有一股暗暗的暖流温暖着每一个人。
之前,我对大城市的印象都是很不好的。
一切都是快餐式,要什么也不会追求质量,只要能用就行;
人与人之间也不会过多的交际,你我间皆是过客,互相之间都会有一层厚厚的隔膜。
但是,至少从现在来看。这座冰冷的大城市,其实是很有温度的。
这个温度,温暖着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我很担心,城市里的人会不会歧视一些像我这样从来对城市不了解的人。
但是,现在我有点感受到了。
这大概也就是城市散发出来的魅力吧。
父母口中描绘的繁华,可能并不是单单指表面上看起来的,浮夸美丽的繁华。
更多的却是人与人之间,默契和心灵之间的繁华。
列车开始起步,并且慢慢加速。
我在上海的征程,也正式启航了。
梦中的你,你会在那里等我吗?
当然,我很明白,未知正在等待着我。
接下来的日子,绝对是有苦有甜的。
虽然有像刚才那样的温暖,但一定也会有很多苦衷和麻烦。
比如我要先找地方住下来,这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城市很大,鱼龙混杂。
虽然有很多热心的人,但是也一定会有黑暗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踏上了征程,也没有回头路了。
妹妹…妹妹…你一定要等着我。
我还想再感受你的体温,还想再听到你爽朗的笑声。
等着我…
窗外一片漆黑。除了是因为我坐在车上,所以感觉车是在运动之外,我甚至都感觉不到车有在向前走。
在经历了这两天的奔波后,我几乎跨越了1/3的中国。
我已经有点疲惫不堪了。
伴随着列车运动的嘈杂声,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又睡着了吗?很好。你还是相信了我的话,来找我了啊。”
又是梦境。
第一个梦的内容,我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有一个人叫我来上海。
甚至乎,我都有点不确定是不是梦中的人叫我来的了。
“谢谢你来找我,那么来了,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我看不清这个女孩的脸,但是她仍然身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一个无边的白色空间中。
“那么,快要到了哦”
“快要到,到什么?”
唔,唔。原来是梦。
我刚才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句话,现在车上的人都在朝我的方向看着。
还好因为带了口罩,所以别人不太看的清我。
我双手合十,对别人表示了抱歉。
“快要到,什么?可以见到她了吗?”
“她每次说话总是很简短,也不说完。害。”
不过这也真是太好了。刚来就可以找到她,有解决方案了。
唔,我松了一口气。
“欣,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想想这么多沉重的问题。
现在的我,基本上都是强靠自己的乐观和信念去度过目前的这个难关。
“别去想它,马上就可以解决的。”
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让我自己迅速清醒过来,重新打气精神。
我静坐下来,仔细想想那个刚才说的话。
“先住下来?”
“明明马上就可以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先住下来”
我实在又有些不理解。
“难不成,快要到了,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还是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事情最快的解决。
我开始思考刚才这个“快要到了”,指的是什么。
“陆家嘴站,就要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正当我绞尽脑汁解决这个字面谜的时候,广播忽然响起来了。
“…难不成,指的是这个意思…我还真谢谢你提醒我不要忘记下车。”
忽然这样一句广播好像一下就解决了刚才困扰的问题。
可以说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也是。毕竟这么大老远把我叫过来。肯定没有什么打困难是不会放我走的。”
对于这样的玩笑,我倒是非常能接受。
到现在,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没有遇到呢?
又是一股乐观向上的劲头冲了上来。
说实话,又做了一个关于那个白衣女孩的梦,我反而觉得有点安心了。
这至少说明,我并不是因为一时太过于激动,产生了幻觉,而来到了这里。
这反而说明,这件事情可能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存在,那么妹妹可以重新回到我身边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大概就是我乐观的原因吧。
这个世界既然这样不正常,那么,我就要让我自己周边的世界,变得正常起来。
正常起来!
“滴,滴”
车上的广播尖锐的响了起来,直冲我的大脑。
门也渐渐打开了。
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一个站点,我踏出了车门。
“嘛,既然真的没有在原地踏步。”
我自己笑了笑,登上了通往地面的扶梯。
属于我的征程,属于我的冒险,已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