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位小姐，您是来自主城的神使吗？”
灰发的少女披上使者的长袍，彼时艾兰登的河水正叮叮淙淙地顺流而下，汇入尼斯万大瀑布，她顶着所有人鄙夷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当然。”
-
新历445年，杜拉洛城的暴乱被无声掐熄在一场迅速而有力的革命中，统治迪兰塔数百年的君主制在四年内土崩瓦解。
即使未从那场轰动世界的艾兰登战争中恢复过来，冰雹和干旱的侵袭仍准时来临。那时的迪兰塔主城和毗邻的数十座城镇，都被笼罩在通货膨胀日益恶化的阴影之下。天主教会的剥削使人民苦不堪言，终于在冷雨乍现的七月清晨，穷奢极欲的格里菲二世被欢呼的人群送上了断头台。
受到激进派的感染，普里维边境已有不少地区发动了工人罢工起义，烈火燃亮夜空。奥罗斯特城在最新诏书中写到，将派遣军队进行镇压。此时安德烈·霍尔贝克先生已经离家数个星期，艾希礼完成了她十七岁的成年仪式后，把家业暂时托付给管家，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主城的路。
“艾希礼·德兰·霍尔贝克小姐。”
守城的士兵重复了一遍少女方才说出的名字，视线紧盯着她厚重的黑斗篷和兜帽，“可否请您……”
少女纤细的手腕划过头顶，正午的风吹动发丝，露出一头及肩的灰发。她眨眨红玛瑙似的眸子，恭敬地回答：
“我想您应该知道亚伦·雷瑟奥·霍尔贝克上校。”
“那是必然……上校是普里维的骄傲。”
“他是我的哥哥。”
艾希礼复又戴上兜帽。无论传闻如何，柏阿介城的人都知道霍尔贝克家族独女拥有罕见的灰发红瞳，将厄运般伴随她终生。
“放行。”
“非常感谢，上帝保佑您。”
城门在少女身后缓缓关闭。原本的封城令只是宵禁，针对夜行的人，而如今却是要细细搜查每个出城入城的人。艾希礼对普里维的政事不甚了解，但她猜测，帝国如今的处境一定不尽人意。
出城之后，她踏足的土地名为斯芬戈尔，是一座有“雨城”之称的小城，以四季多雨、景色盎然而闻名。商旅之人的起点通常设在此处。
艾希礼知道，这是最好的搭车机会。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易容。离开柏阿介之后，灰发红瞳就不再是她用以证明身份脱困的帮手，而可能成为一种负担。
柏阿介城内有解除易容的结界，入城后立刻恢复原貌，但显然，斯芬戈尔没有。少女买来一瓶改变发色的药物，站在斜阳下，懒懒地凝视太阳。
“您好，请问是霍尔贝克小姐吗？”
艾希礼抬眸，是旅行者装扮的两名少年。左边的金发碧眼，礼貌温和，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贵族气质。右边的黑发蓝眼，热情直率，能看出受过高等教育却不被传统礼节所拘束。
“我叫米歇尔，他是布洛迪。”黑发的少年说，“我们从遥远的霄国前来……”
“你刚刚明明说‘搭讪的时候要讲我们是本地人’。”布洛迪微笑着拆穿了他。
“……我说的是：如果你开口，就说是本地人！”
“下次把话说清楚。”
“……”
三个人各自沉默了一阵。艾希礼听见晚钟敲响了十七声，想起刚刚问过的车夫是五点半启程。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稍等一下，艾诗礼小姐……”
“艾希礼。艾希礼·德兰·霍尔贝克。”
“……”
布洛迪看着陷入尴尬的米歇尔，无奈地扶额。
“抱歉，艾希礼小姐。我们能否借用您……三个小时时间？”金发的少年俯身做出邀请的手势。
“我很乐意，但是恐怕要拒绝您。我正打算去奥罗斯特城，方才问过的车夫只肯等半个小时。”
“那如果我们可以载您一程呢？”
“……”
“我们替您支付车费。车行是米歇尔家里的。”
“……请问这三个小时需要我做什么？”
艾希礼毫不客气地放弃了懒散的车夫。
“小姐真是爽快。”
“我们需要您伪装成一名神使，与我们一同参加地下拍卖会。”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我们将称呼您为——”
“梅兰妮·艾塞芬利欧大人。”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