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会说话,可是她的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千言万语,需要细心留心的人才能读懂,而一旦读懂便放不开了。
周珍见碍事的赵明琛走了,回头替下和楚天权硬抗的谢允,他的动作已经愈来愈慢,楚天权笑到,“我倒是要感谢廉贞兄了。”
“黄河悬”和“有无生”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和滔天的怒气袭来,上一辈山川剑夫妇的招式竟是在他们女儿的身上得到了奇妙的融合。
周珍将这厮引到旁边的小树林里,走起太极两仪阵,谢允便拿起长剑,他的剑式古朴,无非就是劈刺砍,却有着精准的杀意,是战场的剑式。
推云掌禅意重,杀意轻,总是有些手下留情,谢允的长剑杀人就要厉害的多,而周珍的太极两仪阵杀意精妙,两项配合,文曲那些黑衣高手压根不够他们宰的。
文曲楚天权深恨周珍和谢允这两个碍事的,但也知道,若是再不跑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因此不敢恋战,扭头便往深处窜。
周珍和北斗那可是有仇的,殷家庄覆灭和这些人有不小的关系,怎么可能放他走!
她将自己手里的长剑当成暗器以“泰雄”之势掷出,楚天权大怒,一个空翻闪过,却不成想另一把长剑紧随而至,是太极两仪剑中的“前后随”!
楚天权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被长剑砍掉胳膊,脸上突然泛起乌青,全身都开始抖动,他中毒了!
苍天大地,周珍没有下毒的!应何从从一旁走出来,“别动。”
谢允挡到周珍身前,“别过去!”应何从摸摸自己的小蛇蛇,“这叫做‘凝露’,是一种蛇毒,制成药粉,沾上水汽便可化为无色无味的毒雾。”
冤冤相报,文曲楚天权最后死于山川剑和大药谷之后。
应何从还颇为遗憾的摇头,“见血封喉的毒就是这点不好,想跟仇人一诉旧怨都来不及,不痛快。”
“这瓶凝露我做出来三年了,一直没机会用,如果不是你们将楚天权逼到了穷途末路,以我那点微末本领,一走进林间就会被他发现。我感谢你们,所以这次不会害你们。”
应何从拿出一颗药丸,扔到周珍身旁的草丛“这是凝露的解药,你拿去吃吧。”
周珍将解药捡起来,指了指谢允,应何从明白她的意思,“他身上有透骨青,百毒之王呢,凝露可奈何不了他。”
………
谢允声若游丝的反抗,“应公子,劳驾,能别老用这么崇敬的语气说透骨青吗?”
周珍大惊失色,忙扶住他,才发现他身体又冷又硬,手上刚刚被划的伤口都已经冻的流不出血了。
周珍慌张的看向应何从,匆匆写到,“应公子,您是大药谷的传人,您一定有办法…”
谢允躺在周珍怀里,“珍珍,别,别强人所难。”
应何从,大药谷的最后一丝血脉,却只会毒不会医,因为在大药谷没有覆灭的时光里,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没有好好学习医术。
不是所有的传承都可以像山川剑一样,能有未雨绸缪的周苇将秘籍深藏,能有爱女如命的殷闻岚将内功传渡,能有天赋异禀的周珍将威名续上。
应何从没有这么幸运,大药谷三千典籍早已被廉贞与文曲劫掠后付之一炬,“我,我是配不上药谷传人这个称号的…透骨青我也没办法,我,我只会报仇。”
可是那覆灭了的大药谷也回不去了,那枯燥的药理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连师门的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
应何从留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他时日无多,今天他又强行以内力疏通阻塞的经脉,毒上加伤,谁也压不住的。”
谢允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国一家、一派一人,都有气数,都有尽时,应公子,这没什么……”
固知一死生为虚妄,齐彭殇为妄作,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可周珍想不通,凭什么,为什么…
谢允感受到一滴滴的温热,“珍珍,别哭啊,你想想我们赵家,自我祖父,也就是先帝起,就已经积重难返,跟个破灯笼似的。”
“他想要改革,却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导致最后叛乱的时候,没有人和他一条心。”
“我的父亲,在东宫住了大半辈子,那位文曲,原本也只是他陪读的太监,他却文不成武不就,赵家当年气数已尽,版图南移,乃是情理之中。”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扯这些破事!周珍紧紧的抓着他,拼命摇头,声声呜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允自然不是在说废话,“珍珍,那么大的国家都能说塌就塌,而生老病死,更是人之常情。”
周珍背起他,拖着他僵冷的躯壳往前走,只是天苍苍,野茫茫,心空荡,人彷徨…去何处?不知道,不知道呀。
谢允喃喃细语,“珍珍,我,我想跟你去芦苇荡,我想啊,被你藏起来。”
梦里他等了十六年,如今可能还是要等,只是要去地府黄泉等,等她过来,等来世再续前缘。
那颗珍珠还在他的手边,仿佛他真的看到了随风飘散的芦苇,人都随着芦苇一起轻飘飘的。
藏一颗珍珠,陪我山水间。
留一句等你,天涯心手边。
谢允低低的唤了最后一声,“珍珍。”
我一直以为,我的故乡在旧都,我一直以为,到死也无法魂归故土。
可如今,天高地迥,南北无穷。
原来,吾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