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小红鱼长得很快，颜色也淡了些，饮了数缸雨水后灵力大增，在一个圆月的夜晚，终于化了仙身。
不对不对！这鱼怎么是…
呜呼哀哉！我只是偶然大发善心捡了一尾鱼，哪知这鱼竟莫名变成了男子，瞧着与我年岁还差不离…这孤男寡女的，好生尴尬。
“仙子姐姐，你不要我了么？”
小男鱼扯住我的裙角不放，似乎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那水汪汪的大眼冲着我，满满的都是委屈控诉：“可是你救了我，娘亲说知恩图报乃是为鱼之根本，鲤儿大恩未报，姐姐莫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细细瞧着他未来得及化形的尾巴，初来的艳红已褪作了浅粉，月色下很是迤逦闪耀，秀色可餐。
其实这鱼…蛮好看的。
“也不是，”我心下觊觎着那尾巴，面上却踯躅道：“只是你灵力已恢复，若将你拘束在这方小小的水缸里，那便是违背鱼儿的天性，不好不好。”
小男鱼出自太湖，听他说此次是背着娘亲跑出来玩的，却因灵力不精回不了家，刚巧遇到寂寞难耐的小乖乖，于是两兽一见如故一拍即合，相互商量着溜到了我这处玩耍。
“呦呦…”
小乖乖恹恹地舐着小男鱼的尾巴，耷拉着耳朵转过脑袋，一边巴巴向我使着眼色，一边焦躁地擦着地上滑溜溜的卵石。
没了玩伴，小乖乖当是会伤心的吧？
凡间有一句“人走茶凉”，我许是逃婚开罪了天帝，牵连得小乖乖也备受冷落无处可玩，以至于它食欲不振了整整数月，整只鹿都轻减了下来。
咳，到底是连累了它。
“人家不要，人家不要回去…”
豆大的珍珠滚到了地上，小男鱼眼角微垂蓄起了泪，凄冷冷地缩作一团，红衣红带，幽怨得好似被哪家抛弃的媳妇儿。
“我不想回家，娘亲不喜欢我的，鲤儿好怕…”
啧啧，又是一个被娘亲嫌弃的娃娃。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这般乖巧漂亮…
总而言之，谁不想拥有一个如此有趣的小男鱼呢？
一个人在凡间这么久，是自由了不少，可身旁无人解闷，到底也无趣空白得很。
“我不晓得你与你娘亲有何嫌隙，”我斟酌道：“只是若真心想留在这里，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真的吗？”话音刚落，小男鱼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亮还多：“太好啦！”
曾经也有人这般看着我，一如这红衣的少年，一如他的纯澈干净…不不，那些都是已是过去，他已然不是昔日那个活泼明艳的凤凰了。
他如今恨我，也厌我，即使做了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仙，我也毫无办法。
心口针砭刀刺地痛着，再回神已是泪流满面，颊上微凉，水墨的瞳眸滚烫着茶，里头盛着氤氲的我。
“是我惹得仙子姐姐伤心了么？”
我怔怔地凝着那眼，拭泪的指一顿，又无措地收了起来，小男鱼垂下了脑袋：
“都是鲤儿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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