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玲被说得老脸一红,但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笨:“我不是笨,是一下子想不到嘛。爷爷您这么大年龄了,奶奶也肯定跟您差不多大的啊,可是您画的全是小姑娘……也就跟我差不多年龄。”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很明显带着股子对老爷子的嫌弃。
啧,老色胚。
两人互相嫌弃了一番,又在狗子汪汪两声叫中和解了,沈安玲坐在桌子旁边的另一个椅子上,也特自然地摘了个葡萄往嘴里一丢,扭头继续欣赏这些画。
“老爷子,您真是不差钱。”沈安玲啧啧说道:“这颜料您用的可真没省着啊。”
“那是,”老爷子翘着二郎腿,转着脚脖子,很是不以为然:“当个有钱人也就这点子乐趣了。”他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葡萄皮,又看了眼沈安玲鼓着的腮帮子。
他偷偷把手心里的葡萄皮往桌子下面一丢,一拍手指着沈安玲大声说道:“好啊,你把我的静物吃掉了!”
沈安玲被吓得差点被葡萄籽呛死。
她用力咳嗽,咳了半天,去看那碗已经秃了一半的葡萄,喘匀了气才红着脸跟老爷子争辩:“明明是您先吃了,然后递给我的!”
“我没有!”
“就是您先吃的!我就吃了两颗!您吃了一大把了!”
“我不管,就是你吃掉了的。”老爷子跳起来,把刚才一直放在画架上,背对着门的那一小幅画扭过来,上面果然是刚刚用蓝色勾了个形状的一组静物。
最中间的部分,就是一串儿躺在碗里的葡萄。
“我画了半天了!”老爷子非常不客气地说道:“现在没法继续画了!”
沈安玲无奈,她觉得自己算是着了道了。怪不得大黄刚才死活不肯吃她的鸡翅,真是年纪大点儿懂的事就多点儿,他这是知道吃人的嘴短啊!
“好嘛好嘛,我错了!”沈安玲不情不愿:“那您说怎么办。”
“得赔!”
“赔赔赔……可我不会画画。”
“没让你赔我画,你给我当模特。”老爷子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第一大聪明:“还有我家老小,他最不耐烦给我当模特了,长高个儿以后就不让我画……你去,把他也拉来,我给你们俩画一张。”
沈安玲没想到的是,吃这老爷子两粒葡萄,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还顺带赔上个井淮。
真不愧是井家大当家的,这算盘打得真响。
沈安玲碎碎念着,不情不愿往画室外面走:“这会儿你小孙子恐怕在睡觉。”
“喊醒他呗,你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不是……”沈安玲继续碎碎念:“还不是您交给他那么多工作?开个会都要倒时差,他作息全乱了。”
“那我管不着,谁叫他哥不听话……”
“要不明天吧,今天让他睡?”
“别讨价还价!明天你要是耍赖皮了呢?去去去,赶紧去!”老爷子开始耍横。
沈安玲无奈,只好离开画室往井淮房间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担心沈安玲跑路,还叫上了大黄跟在她身后,甩着大尾巴笑眯眯地跟梢呢。
井淮的房间就在沈安玲房间旁边,但除了第一天外,沈安玲就再也没进去过。她站在井淮房间门口,有些犹豫,不太想不经过对方同意就擅自进入对方的领域。可是敲门的话,势必就要吵醒本来就很缺觉的井淮。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那个万恶的老头子就站在画室门口,越过走廊栏杆,整个人显得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她。沈安玲气得要翻白眼了,小腿被大黄湿漉漉的鼻子顶了一下。
“你跟老爷子真是一丘之貉,白喜欢你了!”沈安玲低头小声谴责大黄,然后手放在门把手上,试探着一拧。
圆形的黄铜把手被转动,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沈安玲悄咪咪从缝隙往屋里看,便看见那张非常大的床,上面一个毯子微微隆起。
果然还在睡呢。
沈安玲静静地开门,静静地进入房间,她努力维持安静,反倒是大黄四只狗爪子踩在木地板上会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沈安玲赶紧低头对大黄比划了个“嘘”,然后蹑手蹑脚往床边走。
井淮赤着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只手抓着枕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和巨大的毯子里。沈安玲在床边蹲了下来,看着井淮的睡颜,情不自禁歪了歪头。
天呢,睡得真像个天使。
“呜……呜呜……”大黄蹲在沈安玲身边等了半天,见她不出声,只盯着井淮看,便不耐地开始发出催促的声音。沈安玲想要捂住狗嘴,又想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本身就是把井淮喊醒……
她纠结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井淮的肩膀一下。
唔,大臂上的肌肉硬邦邦的,弹力还不错嘞。
沈安玲飞快舔了下下唇,伸手又戳一下。
睡梦中的井淮微微皱了下眉,翻了个身,裹着毯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他伸手抓了抓自己刚刚被沈安玲戳过的地方,估计是梦中以为自己被蚊子咬了两口吧。
沈安玲与大黄对视一眼,随后脱掉鞋子,动作非常轻非常轻地爬上了床。柔软的床垫往沈安玲这里陷下去,井淮继续熟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床上已经爬上了一个人。
擅自爬上别人床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小贼,这会儿轻轻掀起井淮毯子的一角,整个人钻了进去。她找到了井淮的手臂,脑袋枕在上面,抬起头看着井淮的下巴。
唔,这个角度看过去,井淮的睫毛真的好长啊……
“嗯?”被注视着的男人颤了颤睫毛,微微睁开一点眼睛。他往自己手臂上看过去,在看到沈安玲的那一瞬间,他又闭上眼笑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拢两臂,将沈安玲拢进了怀里。
沈安玲被半梦半醒的井淮抱着,一时间幸福到想要闭上眼,也陪着井淮再睡一觉。
“你怎么来了……”井淮懒洋洋开了口,声音惺忪暗哑,略带一丝含糊不清。沈安玲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井淮的腰上,脑袋埋在井淮的胸肌里,声音闷闷的:“我闯祸了。”
“嗯?”
“我不小心吃了你爷爷的静物,现在把咱们俩都赔给他了。”沈安玲说着,小脑袋钻出井淮的臂膀,眉头皱起来,一副要告状的模样:“你爷爷怎么这么坏呢,明明是他先吃葡萄的,非要赖我。”
井淮听着笑出声来,笑声闷在胸膛里,微微震动起来,带着整张床都在颤动。
沈安玲捏住井淮的鼻子:“不许笑!”
井淮伸手,又把沈安玲拉进自己的怀里:“不笑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把我们两个都赔给他了?”
“他说要让我们当模特,给他画。”沈安玲闷闷地说道:“我说你累得很,能不能明天再说,他又不愿意,非要我来叫醒你。”她说着,还愤愤地指了指床下趴着的大黄:“还派了个狗腿子监视我。”
和沈安玲说着话,井淮渐渐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就能看见心爱的人,这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
“算了,当模特就当模特吧。”井淮说着,搂着沈安玲,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你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管家叔叔送来的拉面,上面还有干切牛肉呢。”
“那你先去爷爷那等会儿,我洗过澡就过来找你们,好不好?”
“好。不过你怎么吃饭?”
“昨天晚上睡前,我饿的要死就吃了些,现在不饿。”井淮说完,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他的绵阳脑袋这会儿乱成了大卫雕像的模样,让人很有想要揉一下的欲望。
沈安玲继续躺在床上,目送井淮进了浴室,她吸溜一下吸掉口水,听见浴室里莲蓬头开启的声音,下床来穿好了鞋。大黄这会儿也坐起来,笑着朝沈安玲摇尾巴。
“刚才你都听见了哦,”沈安玲撸了一把狗头,往门外走去:“我们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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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淮洗完澡出来,换好了衣服先看了一眼手机。自己手机上居然有两个来自井秋的未接来电,他一挑眉,伸手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自从井秋跟家里闹翻了以后,井淮几乎就没有接到过井秋的电话——哦对,除了那次,井秋打电话让他去HG公司。当时他还以为哥这回应该是服软了,没想到井秋居然是把他叫过去问他借钱的。
……这回总该不会是又来问他借钱的吧?
井淮虽然心里有些烦,可这毕竟是哥哥。井秋问他借钱这件事,令他烦恼的并不是钱,而是井秋为了那个女人对待自己的态度。
他可以这么强硬地为了那个女人跟家里断绝关系,却又可以为了那个女人跟自己的弟弟软声借钱?
他想了想,非常干脆地回了个电话给井秋。
算上时差,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国内的午夜,井淮半点不担心自己会不会影响到井秋的休息,反正是他先打来的电话,就算是把他吵醒了也活该。
电话那边很快接听,井淮带着点气愤率先开了口:“别告诉我你又是来问我借钱的!”
井淮声音里带着一点点醉意,但明显是还没睡。他轻轻笑了一声,一开口就把井淮吓得差点丢掉手机。
“阿淮,你快有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