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黎家的大奶奶，名为董晚舟，名字很是温婉，举止却像一个山野村妇。
在还没有嫁进黎家的时候，董晚舟也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山海关出了名的才女。
自从嫁给黎家的大少爷，黎东阳，生了孩子，身材走了样，整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生活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董晚舟从原来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一副斤斤计较的嘴脸。
旁边的黎东阳一脸不耐烦，“行了，你少说两句，别的让前院听到了，又传到三弟的耳朵里，到时候又是麻烦。”
前院，是黎家二少爷的院子，两房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在等着揪住对方的小辫子。
一听这话，黎大奶奶心里更火了。
“黎东阳，你堂堂黎家的大少爷，看看如今混成了什么样子，整个黎家，老爷子没了，按理来说，应该是你当家才对，可是如今，我们当长房的，还要看一个庶子的脸色过生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
黎大奶奶本来就是得理不饶人的，越说越生气，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
因为每次长房账面上的开支不够用了，都是她腆着脸去黎北辰那里要钱，虽然黎北辰不说什么，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去要钱，黎北辰就给自己脸色看。
也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对于她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还不至于让黎北辰放在心上。
本来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什么时候需要去求着别人要钱了，一直心高气傲的，难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黎东阳索性不说话，肿起来的眼泡里面射出来不悦的光。
见他不说话，黎大奶奶更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忍不住指着黎东阳的鼻子骂着，“也就是因为你没有出息，所以这正房一家老小都活的小心翼翼的，哪里还有一点正房的样子？”
每次她回娘家，都要被娘家的人冷嘲热讽一阵子，她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正好趁这个时候发作出来。
“就是因为你没出息，是窝囊废，才会让一个妾室生出来的，骑到咱们头上来撒野。”
她以前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家里的长女，对底下妾室生出来的庶女和庶子，都是欺负惯了，打心眼里瞧不起妾室，在她心里，妾室和丫头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不顺心就能打骂的。
现在活着活着，反而越来越回去了，还要看一个妾室孩子的脸色。
黎东阳脸色阴沉，越来越难看，“行了，不要再说了。”
本来一直老实的人，突然发起来脾气，黎大奶奶陡然被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缓过来，壮着胆子破口大骂，“黎东阳，你长能耐了，你也就只有气我的用，有本事你冲着黎北辰去发火去，你欺负自己的娘子这算什么本事？”
她一边说，一边哭天抹泪，“都怪我当年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这些年来，我吃苦受罪，早知道，我就应该去跟着黎北辰的，到现在也不至于日子混成这样。”
黎东阳面色更加阴沉，厉声道：“够了。”
“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算是你想跟三弟，三弟也不见得会要你，人家看上的是郡主，你是长得比郡主好看，还是行为举止比得上郡主的优雅，还是说你的身份地位比郡主还要尊贵？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不然，三弟追究起来，我也帮不了你。”
黎东阳平日里都是闷不吭声，三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那种，今天突然说这么多，让黎大奶奶着实被震住了。
当年，在黎家老爷子还健在的时候，黎家确实是混的风生水起，黎东阳也是大姑娘小媳妇的意中人。
而黎北辰，只不过是一个妾室生下来的杂种，整天吃点剩饭剩菜，本来是长身体的时候，因为营养跟不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和堂堂黎家的大少爷相比，黎北辰就是一个下人，那个时候，谁会多看他一眼。
黎家本来就是极为看中身份等级的，像黎北辰这样的庶子，黎家不知道有多少，估计黎家老爷子见了都叫不出来名字。
本来就不受关注，黎家上下欺负庶子的风气蔓延得很快，黎北辰只要是有一点错处，肯定会被家法处置，身上新伤盖着旧伤，没有一块好处。
后来，黎北辰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提了自己想要去军队当兵的事。
死在战场上，也总比死在家里要强得多。
黎老爷子也没考虑，直接答应了。
黎家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没落的迹象，少一张嘴，少一份开支，阖府上下，都是极为高兴的。
当时，黎老爷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本来想着能靠着自己的三分薄面，将黎东阳送进军队，至少也得是一个营长的级别。
可是，黎东阳在家里安逸惯了，又是极为贪生怕死的人，想也没想便回绝了，在战场上哪里比得上在温柔乡里舒服，直接回了老爷子两个字，“不去”。
老爷子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后来，黎北辰渐渐在军队里混出名堂，才让黎东阳心里开始嫉妒。
这一边，黎大奶奶哭天抹泪的，寻死觅活，另外一边，黎北辰听着刺耳的声音，眉头紧锁。
他一般不来黎家的老宅，每次回来，家里也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表面上过得去，绝对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若不是他们还有些用处，他都想杀人了。
不过，就当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让他们在蹦哒两天，过了这两天，他们的舒服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向来是一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人，对于之前他们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还有母亲从自己面前闭眼的事，他一直都没忘过，也一个都不原谅。
门口的侍卫进来通报：“大人，外面将军府的人来了。”
他挑挑眉，方才将军府的人过来，他已经赶出去了，现在又过来，这也太不像顾振东的行事风格。
对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将，他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耐心，这还真是让他有些吃惊。
“让他滚。”
小侍卫支支吾吾，似乎还有话想说。
“还有什么事？”
他心情有些烦躁，语气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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