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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静晚经常和心里的动物们对话，她问小狮子，我到底要不要去爱他？小狮子静静地蹲在一旁，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将屁股对准了她。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了。她无奈地认输，说，好吧，我听你的。于是小狮子支起后腿，跃过栅栏消失了。”

——节选自商柔2012年出版的小说《恋爱马戏团》

唐静晚从高中起，就三令五申让商柔别在故事里用她的名字，商柔便狡猾地说：“反正你也不看，就当不知道不就好了。”

是静晚自己说的，她看到大段的文字就头疼。

所以商柔的书，她实则一本没看过，包括商柔出道的作品，她也只是感动得掉了几滴眼泪，为商柔终于熬出头感到高兴。至于那本书本身，她拿了值得纪念的“特别签名版”回去之后就束之高阁了。扉页上写着：送给陪我度过漫长黑夜的小丸子——你永远的小肉球。

商柔大概有长达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社交活动，那年她二十岁。

这段经历她很少对外人提及，即使是后来参加新书发售活动，她也是一笔带过。

“总归是遇到过一些困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在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她说。

实际上写《盛开的四月》那年，她住在一家大排档楼上的小隔间里。每周只出门两次，买必须的食物和水，然后又窝在电脑前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文档里敲字。半夜她起来倒水喝，楼下的大排档热闹异常，她便就着那鼎沸的人声和飘上来的烟火味，终于回忆起自己还在人间，也就稍稍安了心，继续写后面的故事。

她没钱，起初打算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唐静晚知道了，凑过来用力揉了揉商柔的脸，然后说：“小肉球，怕什么，我养你。”然后她摇了摇头，严肃地更正道，“我养你的梦。”

商柔再想起那暗无天日的几百日，都会从胸腔深处浮起一种涨潮般的悲壮来。她无数次对老天爷发誓说，如果你能让我把这本书出版了，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她说完这话，唐静晚就开门进来了。她每周三会过来一趟，给商柔打扫乱糟糟的屋子，再留下一些钱。

有一次唐静晚做完这些，发现商柔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绞了绞手里用来擦桌子的那块抹布：“写完了吗？”

商柔摇摇头，忧心忡忡地叹气，说：“丸子，我怕将来没法回报你为我做的这些。”

她所热爱的语言和故事，到最后到底能够给她带来什么，谁都不知道。她在赌。至于静晚，她只是盲目地因为“这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商柔的梦想”，就决定陪她赌上一回。

“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明白吗？真的，看见你这样，我高兴。”唐静晚小声说，说完这些，她似乎有些羞赧，但还是坚持说完，“就好像，我也拥有了一个可以不顾一切的梦一样。”

从那以后，商柔再也没有提过要报答唐静晚的事。直到《盛开的四月》写完，她把稿件投出去，在等待音信的那段时间里，唐静晚照样来过几次。她哼着甜的腻死人的歌，什么“你爱我就像快要爆炸的氢气球”，商柔才忽地反应过来，唐静晚恋爱了。

等第一本书上市后，商柔拿到稿费，她请唐静晚去楼下大排档吃饭。在饭桌上，她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叫梁以修。

“我认识他，有小肉球你一般的功劳。”唐静晚有些醉了，搂住商柔的脖子亲昵地说。

“关我什么事？”商柔不明白。

“我是因为想要养活你，才在打工的地方遇见了他。”她很得意，“我们是汉堡店双侠。”

商柔苦笑，欣然接受这份功劳：“这么说，你的确应该感谢我。”

“小肉球，我为你高兴！”静晚一头栽在桌子上，“你也会为我高兴吧。”

商柔看着面前的绿色玻璃酒瓶，轻声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