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航的葬礼,在南贺神社举行。
那天清晨奈月一大早就被美琴接出了家门,走在路上愣愣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很多店铺的门帘都换成了黑色,每家每户门前站着的人,朝着她投来惋惜和遗憾的目光——而其中的大部分人奈月都不认识。
“……害怕吗?”
思绪被美琴温柔的声音拉回,奈月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人的面容。
“因为奈月的爸爸其实还是很受到大家的喜爱的……警务部队的工作也完成地很出色……”美琴朝着四周看去,弯眸微笑着,“所以,大家都很难过呢。”
奈月低着头,没有回答。
这一切的一切,身为女儿的她丝毫不知情。
即使知道大体,她对于很少谈及工作的父亲究竟在做什么丝毫没有概念。
就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女儿。
“……奈月。”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神社。
叫她名字的人,是止水,穿着和那晚吃寿司时一模一样的装束,目光里蕴含着的神情,和鼬很是相似。
“……止水……”
“……嗯。”
比自己高了不少的人低低地答应了一下后走了过来,止水的目光让奈月感到很是安心。
和方才看到的那些怜悯和同情不同,止水并不是单纯地为她的遭遇感到遗憾。
所谓同情和怜悯,也不是宇智波奈月所需要的。
村子里的忍者,每天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外奔波任务而面临丢掉性命的威胁。
她的父亲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美琴阿姨,富岳先生在里面找您呢,这家伙交给我吧。”
止水和以往一样笑着,顺势便从美琴手里接过了奈月的手。
“那就麻烦你了,止水。”美琴退开了一步,旋即蹲下身子摸了摸奈月的头,“……加油哦。”
“……好。”
止水看着美琴的身影消失在神社里,才转过头看着她。
“……?”
“……那个……”止水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和以往一样俯下身子看着她,“……辛苦吧?”
“……”如同倔强一般,奈月别开脸低下头,“没有。”
“……啊,你这家伙啊。”
然而很快便有温暖的感觉附上了头顶,止水半蹲着身子凑近了她,“难过的话就坦率一点吧,这里也没有别人。”
“……你知道……”
“嗯?”
“……明明知道……”奈月垂下头,放在身边的双拳略微攥紧,并没有继续去抑制眼眶里的液体,“……还问什么?”
“好吧好吧,我知道。”模糊的视野里,止水淡淡地微笑着,手心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长发,“哭吧,我在这儿。”
父亲的死讯传来已经三天,这是奈月第二次哭泣。
她并不是觉得这样无所顾忌地流泪很合适,她也认为已经快要从忍者学校毕业的自己,应该更加有担当一样。
然而……每当止水或是鼬在自己身边时,她便觉得自己也可以就做个普通的女孩,不必隐藏这份变故带来的悲伤。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身旁很多人走过,止水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神社入口的另一边,以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
即使耳边仍有窃窃私语,奈月也丝毫不去在意。
脆弱也是可以的,这就是她从止水那里获得的安心感的源头。
“……好了。”过了一会儿后,奈月睁开眼睛,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起目光看着止水。
“……眼睛好红啊。”明明是在这样的时刻,止水却还是如同不合时宜一般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你好烦。”
“是是……今天你说什么都是,大小姐。”
“止水。”
这时,鼬的声音从止水背后传来,奈月看着他走过来,轻微地点了点头。
“鼬啊,怎么了?”
鼬扫了一眼止水,目光停留在奈月那双通红的眼睛上,“差不多该进去了。”
“啊,好的。”
言毕止水自然地拉过奈月的手向着入口走去。
鼬就那样站在那里,一直到奈月到了他的身边才跟着迈步走了进去。
她转过脸,看着身边鼬的面容。
他的目光仍旧是和以往一样,平淡而冷静,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然而短短的几天,奈月却觉得那个领先于自己的天才,此刻和她的距离已经缩短了很多。
葬礼的流程就和大人们反反复复告诉她的一样,从富岳的致辞到遗体送别,奈月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哭泣的冲动。
面对着一个个走过叹息、流泪、安慰的人们,她学着美琴阿姨的样子礼貌地鞠躬致谢。
棺木被合上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面容。
那是最后的告别了。
心里这样的一个声音不断地响着,自始至终,美琴都没有放开她的手,在那一刻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结束了哦。”
葬礼结束后,美琴蹲下身子,扶着她的手臂蹲了下来,同时伸出手快速地抹了一下眼角。
“……谢谢您。”
奈月抿了抿唇,低下头认真地道了谢。
她并不知道除了说谢谢还应该说些什么。
“……呐,奈月。”
“嗯?”
“如果要来我们家住的话,也是可以的。”美琴弯眸温柔地笑着,“也可以和佐助一起玩呢。”
“……佐助?”
此刻,奈月才注意到站在鼬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佐助,和鼬极为相似的面容上镶嵌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略有些畏惧地打量着自己。
鼬似乎察觉到了她在看自己的弟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
看着感情很好的两人,奈月微微笑了,收回了目光,“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住。”
“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关系。”奈月弯下腰欠身,“那么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就在转过身之时,鼬的声影传入耳际,奈月回过头,看到鼬低着头朝着佐助说了些什么,佐助抬起头用那双黑瞳看了看她,旋即乖乖地点了点头。
“走吧。”
鼬来到她身边,奈月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便抓过了手腕,跟着向前走去。
就在接近神社出口的时候,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奈月。”
身边的鼬突然便拉紧了她,站在那里的是拓真,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恐怕就是他的父亲。
奈月盯着拓真父亲的双眸,没来由地便从心底升起一丝厌恶。
她没有忘记,那个时候拓真和她对决的理由究竟为何。
只是一对在力量和自尊面前迷失自我,根本不知道胜利真正意义的父子而已。
“有事吗?”
先开口的,是鼬,低沉的声音宛如沉入冰窖,让奈月觉得有些吃惊。
鼬虽然平日里态度淡漠,但对大部分人都彬彬有礼,这样的说话方式算是少数。
“……不,没有……”
拓真少有地没有表现出那股盛气凌人的态度,别扭地皱了皱眉,“我就想和奈月说几句话。”
“……你说吧。”
“就是……”
她抬着头,尽可能平淡地看进拓真的双眸。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从嘴唇间挤出了短暂的语句,“你的父亲,我很抱歉。”
“……”
奈月闭上眼睛,却并无意做出任何回复,只是拉过鼬的袖口径直离开。
已经接近正午,居住地却是难得地一片安静。
鼬已经放开了他的手,然而却放慢脚步和她肩并肩地走着。
“那个……就是佐助吧?”
“是的……”鼬顿了一下,“……本来今天不想带他来,但是他一定要来。”
“觉得和鼬君的感情,非常好呢。”
奈月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一颗小石子被踢到远处。
“……我大部分时间,都不能陪他玩。”鼬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因为……鼬君很忙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真的,不用来我家住吗?”鼬转过头来看着她,“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别人,如果你……”
“真的不用啦。”奈月扯出一个微笑,朝着鼬摆了摆手,“……虽然一时半会儿可能会不习惯。”
“……猜到了。”
“猜到了?”
“因为,很难想象你会那么坦率接受别人的帮助。”
“……意思是,我很不领情吗……”
“不、不是。”鼬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略微认真了起来,“意思是……你很坚强。”
“……”
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张大嘴看着面前的人。
这样的评价,是出乎奈月意料的。
那个知道了父亲死讯后不知所措的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忍不住眼泪的自己,坚强吗?
“……你做得,很好。所有事情。”
鼬转过头来,微微勾起嘴角一字一句地说着。
阳光洒在温和的黑瞳上,奈月自然地,便接受了这个来自鼬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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