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子
陆绎入狱那几年，陆府被抄家封府，一众仆从尽数被遣散。待到陆绎得赦出狱，当初抄没的家产按记录如数发还，而已散尽的家仆却很难再找回。
只除却几位世代侍奉陆氏一族、负责打理陆家不在明面上的私产的老人；和一些深受信任、知道部分私产之址，所以当初在陆府籍没时直接投奔私产管事，继续默默为陆氏做事的家生子，尚能招回。
偏偏陆氏一支如今唯一的主人并不希望新进府来侍从杂役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也许是身处的位置不得不谨慎处事，本就不喜府中闲杂人太多的陆家主人，宁可招来的都是些初出茅庐需要慢慢教导但至少背景清白的新手，也不想要进门便能立刻上工可难保背后不另有他主的人精。
因此重得圣眷的陆府，一时间仅能就着回府伺候的少少旧仆，行事之余顺道带新人熟悉规矩的局面克难般地将就着往前过。
将将把府中收整得勉强有些过去的模样了，又全府上下手忙脚乱地准备主人的亲事，庄重慎重一丝不苟且恭敬地迎来当家主母。
接连的忙碌让本已年迈的老管家有些吃不消，不得不安静颐养一段日子。还未学成出师的新管家硬着头皮接下老管家的活计，捧着老管家嘱咐的「大事问大人，小事问夫人」这条行事准则，战战兢兢地领着一府侍仆用心服侍着府中两位主子。
好在大人不难伺候，夫人更是平易近人，国泰民安又没什么突发状况，一天天过去，新管家渐渐觉得自己差不多能完全掌控府中各项事宜了。
然后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要庆祝六十大寿的柬帖。管家一想这官场人脉乃是重之又重，急忙捧着帖子去找正在书房看卷宗的陆绎。
结果——
「左都御史贺寿？此等小事，以后征询夫人的安排即可。」陆大人头也不抬，甚至连个眼神都吝于赠予。
管家一脸懵地退出书房：二品大员的大寿贺宴……是小事？！
紧接着是国舅府邀大人过府赏春——
「这些事，以后问过夫人是否想去便好，不必特地来问我。」
还有藩王入京面圣后携妻登门欲见的拜帖——
「夫人想见便见，若夫人不想见的话，你寻个借口把人打发了就是。」
管家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连与皇亲国戚攸关的都是小事，想必对大人来说没什么「大事」了吧。
这下管家终于有信心相信，自己已经足够熟悉府里的各项事宜，包括主子们的处事态度，接下来一定能好好安排府中的各事了。
然后他再次被现实狠狠抽了个大嘴巴子。
这日陆绎回府比平时晚了些，早过了一贯的饭点，他踏进门第一件事便是询问袁今夏的情况：「夫人用膳了吗？」
管家忙答：「夫人今日身子略感不爽，晌时刚过便回来了。一直在休息，尚未用膳。」
话音还未落，陆绎已经急了：「今夏不舒服？请大夫了吗？林大夫……林姨来看过了吗？怎么没着人来北镇抚司告诉我？」
「这……」管家见大人脸色沉下来，紧张回答道，「夫人说无甚大碍，休息休息便好了。不让找大夫，也不让差人去告诉大人，免得扰了大人阅案。」
「这种事怎能由着她胡闹？去，立刻让人去请林大夫过来一趟。」那一脸的凝重，仿佛倭寇逞乱一夕打到了京城墙下。
管家彻底失去方向，根本看不透府内的大小事究竟如何区分的。
于是又是一日收到太傅与夫人邀请大人夫人赴宴的帖子，管家犹豫着不知该先征询大人还是先知会夫人时，恰好一直负责协助大人公事的岑福岑百户回府里来取些东西。管家思及岑百户自小在大人面前侍候，应当比他更了解大人的想法，忙追上前询问此事当由谁来做主。
岑福听完神色怪异地盯了管家须臾，幽幽答道：「大事问大人，小事问夫人。和夫人有关的，都是大事。」
管家一瞬间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在他们陆府，夫人的事，大人做主；大人的事，夫人做主。
——这回他彻底懂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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