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凯文·阿尤索的回信:
亲爱的阿尤索先生:
请原谅我直接称呼您的姓氏这个不礼貌的行为
感谢您悄悄放在我房间门口的信件,让我能够有足够的理由向您发出这封不平常的精神类疾病患者的无边回忆与臆想——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我无数次在别人有意或无意的话语中得知,我患有臆想症
但我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在我的回忆中,我的爸爸非常爱我,他一直陪伴我长大;还有我的妈妈,她温柔而美丽,经常带我来到微微曲腿,俯下身体,用世间最轻柔的音色在我耳边细语,用世间最温柔的母亲的所拥有的最轻柔的声音摩挲着我早已完全舒展开的神经
我认为我是幸福的,但这终究只是我个人的回忆
……和他人眼里的“臆想”
我已无法忍受他们对我父母的肯定,更不能容忍他们说我的父母半点坏话
也曾有无数次,他们充满诱惑的后脑勺就摆在我的面前,和我手中的扳手如此相符,就像阳光和向日葵一样
可我最后无一例外还是放下
因为父亲说过,希望我长成一个温柔的女孩
是父亲救了它们,也救了现在的艾玛·伍兹
臆想中的你,曾透过回忆守护我
但是它们并不领情,甚至变本加厉
我可以轻而易举从它们的眼中读出不加掩饰的嘲笑
我可以毫不费力从它们的话中品出无需掩饰的厌恶
而最可怕的是,我发现我的胸中积蓄着无尽的怒火
我甚至觉得,曾经的艾玛·伍兹·应该消失——由满腔怒火的艾玛·伍兹取而代之
直至遇到了您
我发现,从某一天开始,您看向我的眼神变了很多
我本以为,生命道路中从此又多了一个路障
就像蓟花旁多了一条鲁莽的毛毛虫一样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拔掉这个路障,如何巧妙地刺死这条烦人的毛虫
直至那场“狂欢”
也许您无法彻底回忆那场噩梦,那么,让我来帮助您吧……
我并不是您所谓的“救命恩人”,只不过一个回头,我看到了的那身黄色背带裤
当时的我条件反射般跑向了“他”,在镰刀即将劈下的刹那
甚至,我还叫出了早已在语言系统尘封了十几年的“爸爸”……
他如同被定住,迟迟没有下手,镰刀上的血液已干涸,上面区域性地闪着寒光
而后的记忆仿佛也被抹去,只记得在昏迷中,我好像趴在了一个宽厚而温暖的肩膀上……
现在,我才真正知道,您只是一位经过了我的旅客,并无恶意
但我无法再原谅自己,愧疚感从来没有如此迅速的自我复制,我痛恨曾经的自己,以最大恶意揣度人间至善的您
重新回忆起来,您看向我的眼光中,没有任何阴暗情绪,眸中闪耀着的是怜惜,钦佩以及让我没有任何紧张感甚至令人安心的强烈保护欲
我再一次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不应该在心中一直酝酿着坏情绪
我再一次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不应该在身上铺满尖刺伤害他人
我再一次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不应该在今天驻足曾经因小失大
您将一个小女孩的思想引回正轨,我相信那个全身都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艾玛·伍兹已不复存在
您看,“安吉丽娜”的精神没有磨灭,我能够看到您的身上也散发着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与荆棘中显得十分渺小,但我坚信它不会消失
如果可以,我想成为像您那样的人,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有人发自内心地说我的身上散发着光芒,那将是对我的无上赞扬
阿尤索先生,您是真正的勇士
您敢于逆光而行,以对光明的信念驱散黑暗
您敢于背负一切,伤痕累累而仍旧大步向前
您敢于携带光芒,将小女孩的内心温暖照亮
每个小女孩都会想象自己作为公主,而等到白马王子的那一天
而您并不是什么白马王子
您是世间最善良,最可靠,最体贴的人
也是我心中最崇拜的大英雄
在背包里发现这封信时,不知道您已经走了多远
现在,请您回头看看,您会发现有一个身材娇小,“看似柔弱而体内也蕴含了巨大的能量”的小女孩正在您背后不远处
你已经完美到不需要我陪衬,但如若你愿意,我想一直跟着你,同你一起成长,互相疗伤,直到我也足够强大,强到不需要你的保护
那么我就可以不再跟在你身后
那时的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格,我就可以——
名正言顺地——
和你在一起
艾玛·伍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