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出院了。
我直直注视着天花板很久，愣是要瞧出一个洞。平时吃喝的狗子们嘘寒问暖地频频打电话来叫我不要太担心，也在同时帮我跟进师父消息，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松不了一口气。
哎。
我仰天长叹，一群声称单身主义的小婊砸，现在先尽情狂嗨吧！等到后头万一结婚了，多的是应接不暇的变故要一一面对。
就像我，拼命叫自己要冷静理智，师父该是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呢？
那老头神通广大又活了这千万年，怎会轻易就出什么意外？
爸妈他们早早就被我赶回家去休息，上了年纪的人了，明儿还要来接我出院，让我实在不忍心。
思来想去，我心神还是不宁，又下意识望向身旁的孩子，竟然颇为神经病地探了探她俩的鼻息，两个娃娃鼻翼一掀一掀，轻浅呼吸着，水嫩极了。
“乖，都做个好梦。”
我轻拍着她俩身子，感觉舒心了些。
已近深秋，夜凉如水。窗上染了一层薄雾，灯光却执着地透进冷清的病房，为这一室清冷加添了些许暖意。
我慢慢就困起来。干脆放下满心的焦虑不闻窗外事，先睡个好觉再说。
我一向浅眠，周围的一点声响都能感觉出来。突然隐约听到门被轻轻推开，来人脚步声却极轻，仿佛不想让我发觉。
是师父吗？
我欣喜极了！正要张开眼睛，却疑惑地发现对方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只是在我床前驻足停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着他开口，四周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能听到秒针运转的声音。
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刚准备睁开眼睛，却听到来人准备转身的细碎声响，霎时间愤怒委屈齐齐占满心头！
一定是师父！
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为什么一连消失这么多天！”
我蓦然睁开眼睛，盯着来人仓皇转身的样子大吼出来。
妻子这么辛苦地生下双胞女，丈夫却不闻不问地离开了许多天，绝了！
只见他戴着帽子低下头一语不发，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
“你说啊！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直起身子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师父看，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又牵扯到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师父，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尽管在这呆了许多天早已经蓬头垢面没有了当初的靓丽形象，我也要好好发泄一场！
不管那么多了，我心疼，肚子更疼！
师父闻声浑身震了震，本想回头，但还是停住了。
又是一阵冗长的静默。
我依旧哭得歇斯底里，想逼他回头看我，没想到居然这么硬气。
那我就再加大马力！
想到这里，我玩味似地勾唇一笑，突然捂着腹部嗷嗷叫起来：“疼，我的肚子好疼.....”
果然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苦肉计好使。师父中计，猛地转身坐下来准备看我术后伤口，我正沾沾自喜，下一秒却傻了眼。
他.......是师父吗？
我惊愕地不自觉微张着嘴，他仿若意识到什么似的，触电般马上就扭过头去。
“你转过来，再让我看看。”我努力平复心情，平静地命令道。
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这哪里还有风姿卓绝的神医罗玄那半分影子？尽管是侧面角度，脸上那遍布的沟壑却条条分明扎进我的眼！嘴角无力地向下耷拉着，面上肌肉也全部暗沉松弛，甚至连面颊上浮现的老人家才有的斑块都清晰可见！
要是没认真辨认，要是没有这两世相处以来的熟稔，单单看这面容，我怕也没想过这是师父，我今生的丈夫罗玄。
“不要看。”
他悠悠长叹一声，依旧端坐着，却终究还是开了口。
连声音都变了，以往那朗润平和的声音竟被这低沉粗哑的发音代替，从头到脚活脱脱就是一个七老八十的人！
眼前真实的一切让我都清楚地感知，却依旧使我无法置信。
聂晓枫，这是不是幻觉，师父是故意逗你玩的吧？
“我不，你让我看。”我牵起他的手，故技重施想佯装往日的活泼笑容，向师父撒娇讨要想要的答案。
可自他手上传来的真实触感也无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师父的面容体态，是真的老了，而且是一下子由原先的阳刚壮年突然急转为耄耋高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吧，罗玄。”
我突然就不再惊慌也不咄咄逼人。事实摆在眼前，除了接受没有其他法子。
况且，我还与你成了婚，养育了两个女儿，我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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