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好像才意识到我是真的认真了，眼神飘忽，连手安放何处都不知道。挣扎了片刻，他低下了头，服软似的对我说“对不起，我从小到大也是一个人。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对别人好。我不善于表达，也不知道该怎么关心别人。你说得没错，我没办法出现在你的过去，可是你的未来我绝不会缺席。我早就答应过你会守护你一辈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一次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我哭着哭着，都忘了作出回应，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他等不到我的回应，也好像陷入了一个走不出的三角洲，循环着对我的道歉和承诺。

我哭了很久很久，哭到眼睛都发肿，才勉强止住了眼泪。我吸了口气，问他“你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淡？”

他说“有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因为我太主动了，所以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或许我离你远一点，你也会开心一点。可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不开心，做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抹了抹眼泪，倒是被他的解释说得有些过意不去。没底气似地问他“我真的有表现得很不喜欢你吗？没有吧？”

他挠挠头，多半是安抚我说“没没没，你看我，又不会说话了。”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与他眸光相交。我端着一颗赤诚袒露的心，与他说“以后如果你不开心了，就要和我说，我会改。同理，我不开心了也会跟你说。世上最恐怖的不过是人心渐离仍不自知。我受得了火炙却难耐冰灼。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攀上我的双手，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要跟你冷战，也不会和你吵架。我始终舍不得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也用不着你为了我去做改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来，我改。”

我笑得应该很难看，毕竟眼泪鼻涕还在脸上流淌。但我还是想笑，因为唯有笑可以驱赶所有的阴霾和不愉快。我低着头，轻声对他说“我就舍得啦？”

世界上所有的情爱都是双向的，正如春日养育鲜花，鲜花成就春日。

我始终眺望远方，却未曾到达远方。看着夕阳与江岸交相辉映的一线，我想象着脱离阁楼的生活。

暮溪问我“你呆在这儿那么多年，是怎么熬得住的？”

我拄着脑袋，其实也回忆不起当时的情绪了，只好说“难熬也不过只开头，后来岁岁年年习惯了，就不觉得煎熬了。”

“欸，那你呆在这里，又不识字，平时吃了睡睡了吃，怎么还那么苗条啊？我看你平时伙食还挺好的啊。”暮溪的语调里，不怕死地带上了几许调戏。

我握拳揍他骂道“你才吃了睡睡了吃呢！即使我不识字不能读书，难道就不能做别的了吗？”

“比如？”他抵挡着我的攻击，嘴上还不停。

“姑奶奶我还会奏乐，会画画，会刺绣。怎么样，这些你都不会吧？”我懒得追他了，很得意地站在原地。

“你别说，奏乐我会，刺绣画画我是真不会。”他倒是坦然，继续说道“毕竟那些娘们唧唧，缩手缩脚的活，小爷我才不干。”

我一脚踹在他的腿上，踹得他嗷嗷直叫。踹完我才骂他“娘们唧唧可不就是你吗？学艺不精，还拿出来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