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出神呢,程夫人突然道:“笒儿,我如今也是昏了头了,你又什么好法子,和我说说?”笒倾认真想了想,道:“母亲,依我看,最好的方法还是同意三姐嫁过去。”程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认真问道:“那这样岂不是便宜她们母女?”笒倾笑了笑道:“母亲听完我说,就不会觉得是便宜了她们了。
其一,我知道母亲和安夫人不睦,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在外的名声重要些的不是?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了,那我们侯府的面子名声还要不要了?其二,且不说国公府是个什么地方,那谙定公主就不是个好应付的,国公府的规矩又多,一个靠心计手段嫁进来的庶女能好过吗?再说,那二公子又不喜欢三姐。况且三姐还算计了他,一个男人谁想被女人算计,那多没面子。总而言之,三姐嫁过去,既没有娘家撑腰,又没有丈夫的宠爱,还不得家里长辈们的喜欢,又是个妾室,以后还有主母压制着,能舒心?”
听了笒倾的一番话,程夫人恍然大悟,表面上这桩婚事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但是细细一想,这哪里是什么好婚事,明明就是一个火坑嘛,程夫人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得露出几分笑容。但刹那间又有些担心:“那万一侯爷老是护着她怎么办?”
笒倾不由得想叹气,但不论如何这时自己的嫡母,自己还是要尊敬对待的,只能慢慢解释道:“母亲,你若是父亲,一个庶女,不老老实实的,偏偏要去勾引别的男子,而且差点就要让整个家族蒙羞,你会怎么做?”程夫人这回算是放心了。
就在笒倾准备请安回去的时候,吴嬷嬷进来说了声:“国公府的秦小姐来了。”程夫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烦心事呢。用眼神示意笒倾留下,笒倾刚好也想知道秦纭书那边发生了什么,就留下了。
秦纭书进来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程夫人心疼的拉过她道:“孩子,谁欺负你了,和我说说,我替你做主。”秦纭书是个温柔安静的性子,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庶出的三公子惹的祸。三公子是一位侯爷以前极为宠爱的姨娘所生的儿子,但是因为又一次用毒计使得大娘子落胎,就被侯爷弄到庵堂修行了。然而这位三公子早已被生母惯得无法无天,天天不务正业,又十分好色。这样天天不务正业的人居然还在想自己的未来,想自己要有出息,接回自己生母。但是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就出了一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主意。
他就在秦纭书准备去更衣的时候悄悄跟上去,然后想要轻薄秦纭书,他很天真的以为,秦纭书的名声坏了,就只能嫁给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做了国公府的乘龙快婿,还要愁前程?不得不说,能出得了这样的馊主意的除了这位三公子也没谁了。
程夫人听到之后火冒三丈,叫人立马把三公子找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世子和二公子就一左一右的架着三公子走来,那三公子还鬼哭狼嚎地喊着自己冤枉。说来着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庶出的,但是因为生母乃是程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二公子和他姨娘都十分老实。那位姨娘又是程夫人的左肩右臂,这二公子也是世子爷的好助手。
说到这些人际关系笒倾就头疼,这个朝代的妾室数量通常都比较多,一个侯爷有一妻十妾都挺正常的,所以侯府里那些有孩子的妾室笒倾都不太能分清楚,更别说那些没有孩子的了。
程夫人看见这个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三公子就来气。这么多年来,这个三公子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偏偏侯爷觉得这个孩子从小母亲就不在身边,又偏心他些,做错事又不舍得狠狠责罚,才养出了他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惹得就不是小事了。程夫人却也不敢擅自决定,只能吩咐家丁把三公子绑起来,扔到柴房里去,等侯爷回来了再做决定。
好不容易这些糟心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程夫人才放笒倾回去。笒倾一回到自己的院子,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像个木偶似的让研殒把头上的钗环卸下来,都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倒头就睡。研殒和玺遥几个的看着累极了的笒倾,不由的捂着嘴笑起来。
笒倾这一觉睡的极好,一起来就神清气爽地,看着屋子里已经点着灯了,忙问道:“研殒?已经晚上了么?”研殒急忙走进礼物道:“是啊小姐,你都睡了三个时辰了。”笒倾拍拍脑袋道:“我都睡了这么久了?”又问研殒道:“父亲回来了吗?如今三姐姐和三哥哥的事情怎么解决?”
研殒拿来了衣服一边服侍笒倾穿上一边道:“哦,奴婢正想和您说呢,那边侯爷和夫人刚刚派吴嬷嬷过来传话,让小姐你过去一趟呢。”“啊?多久前了?别让父亲母亲等久了。”“也没多久吧?也就一刻钟前。”笒倾不说话了,只是加快了自己换衣服的速度。不一会就好了。
就立马往程夫人居住素清堂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丫鬟婆子围在院外,其中,笒倾还看见了安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如今嫁给了府里的一个总管,如今别人都喊她吴效家的。那吴效家的看见笒倾,立马迎了上来,安夫人已经嘱咐过吴效家的了。
程夫人的城府心计都不深,很容易对付,只要她们母女在侯爷面前掉掉眼泪,哭一顿,侯爷就又会依着她们了。但是笒倾手里拿着一些证据,对她们母女不利啊。
所以,安夫人给吴效家的的任务就是,务必要让笒倾不参与这件事,如果能让笒倾站在她们这边就更好了。
吴效家的一脸恭维的笑容:“七小姐过来了?”笒倾很平静地道:“是的,母亲叫我来的。”吴效家的心想:这七小姐的嘴还真是紧啊,但她没有放弃,继续问道:“那小姐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这回笒倾可是知道了吴效家的目的了,道:“母亲下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啊,我又怎么知道母亲想干什么呢?无论母亲干什么,她是正正经经的侯夫人,她做什么,我们也不能说什么的不是?”吴效家的不死心,诱惑道:“我听说那大理寺卿想让自家的嫡长子娶侯府里的姑娘…小姐是否愿意?”
“婚事?自古婚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约,我们怎么能擅自决定呢?”吴效家的道:“话是怎么说的,但是我们夫人可以带小姐去见见那个公子,这样…”这话虽然说的好听,但其实就是让笒倾和那位公子私会。
笒倾掂量了一下,虽说现在自己的势力还是无法和安夫人如夫人她们抗衡,但是自己背后有程夫人,还是可以反驳斥责的,况且吴效家的还只是个奴才,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
思虑半天,笒倾冷冷地开口道:“我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自己取给自己找婆家,丢脸。”“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笒倾这句话把吴效家的怼的哑口无言,如果吴效家的说笒倾对三小姐不敬之类的话,这不就是承认三小姐是故意勾引那国公府的公子的吗?这不就是对号入座了吗?这不就是把自己的把柄放在别人手上吗?
笒倾继续道:“我这话怎么了,难道你心虚了?干过就是干过,没干过就是没干过。”这下吴效家的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但是利诱不行还有威逼啊,吴效家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小姐这话说的,小姐的婚事虽说是侯爷和夫人做主,但我们家夫人也能说上两句话的啊。京城这些人家里面,表面上好的人家,实际上里面的腌臜事儿多了去了,侯爷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呢?”
这话就更加清楚明白了,就是拿着婚事来威胁笒倾了,但笒倾可不怕,因为她有预感,不久之后,安夫人如夫人她们很快就会完蛋了。
况且自己的婚事还是主母,也就是程夫人做主的,即使安夫人在侯爷跟前吹枕边风,但最终决定的还是程夫人,因此笒倾绝对不会因为吴效家的那么一两句的威胁就投靠如夫人安夫人一派的。
但是呢,笒倾此时心里有一个有些不地道的计谋,于是笒倾假装露出一个很害怕的表情,颤声道:“那..那..我要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嫁到那种人家去啊…”吴效家的看到自己的威胁起效了,略微有些得意,道:“这也不难,只要你肯帮我们家二位夫人做事,我们夫人也不会亏待你的。”
笒倾忙不迭的答应了,吴效家的凑到笒倾耳边说了一段话,内容无非就是想让笒倾不要说真话,出卖程夫人……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吴效家的才把笒倾放了进去。其实那吴效家的也是个厉害人,或许这次只是因为轻敌了吧,觉得笒倾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计手段也没有多深。
笒倾一进屋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安夫人和三小姐跪在地上,而另一边跪着的三公子我嘴被一块布包塞着“呜呜呜”的,却始终不能说话。或许是武安候觉得三公子太吵闹了吧。笒倾进去之后,默默地给武安侯和程夫人行了礼,侯爷和程夫人府笒倾倒是很温和,只是叫笒倾坐在一旁,程夫人还关心的问道:“笒儿累么?这一天让你受累了。”“没有呢,这是笒倾分内之事。”
“嗯,笒倾倒是长大了,省心了不少,不像你那个姐姐,哼哼。”武安侯道,说着,冷冷地看向安夫人母女几个。那眼神让安夫人母女只打寒颤。但是安夫人用眼神示意三小姐不用担心,或许是已经知道笒倾会帮助她们的吧。但是也不知笒倾是来帮助她们的,还是来添一把火的呢?
想到这儿笒倾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坏,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那笒倾就有可能会是下一个被父亲母亲随随便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的姑娘,所以为了自己的前程,只能这样做了,诶,人活着都不容易啊。笒倾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感觉有点中二是怎么回事???)
几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被安夫人一句委屈到不行的:“侯爷你看如今怎么办啊?”给拉回了现实中。武安侯见安夫人此时还敢在她面前这样,不由得更加的火冒三丈,对着安夫人就是一脚:“你还好意思问?你们母女自己闯下的祸事,这下好了,全家的颜面都没了。”
这一脚可是把安夫人踹到在地上,安夫人捂着心口道:“侯爷侯爷,这件事情是筱儿的错,但是筱儿也是不得已的啊,不得已的啊啊啊啊。”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程夫人开口了,出乎笒倾的意料的是,她居然是在为安夫人她们说话:“侯爷,她这话倒是没有错,筱儿她固然有错,但是那国公府的三公子也是有错的不是,侯爷也不能只罚她啊,这也解决不了事情啊。”
笒倾不得不感叹,就短短几个时辰,程夫人的心机手段就增长了那么多?侯爷似乎是听懂了,便问道:“当时谁在荷花池旁边?有谁看见三小姐落水?”吴嬷嬷走出来,道:“侯爷,老奴当时就在荷花池旁边…”吴嬷嬷这话虽然是不对的,但是总不能告诉侯爷,自己在三小姐身边安插了眼线吧?
“嗯..那你看到了什么?”“老奴看见了三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就落水了,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就一直在大喊救命,三小姐落水的字样。然后那国公府的三公子正好和那他妹妹走过荷花池,本来那二公子是要和那秦姑娘一起去换衣裳的,结果,听见了那些丫鬟的喊叫声,就跳下水去救人,然后,然后就是别人看到的那个样子了。”
侯爷想了想,问道:“那嬷嬷这话的意思就是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意外?”吴嬷嬷很果断地道:“不是,有些话,奴婢以前一直不敢说。”听到这,武安侯便有些奇怪,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于是道:“没事,你说,我不会惩罚你的。”
吴嬷嬷这才道:“当时,奴婢听见了那三小姐身边几个丫鬟的呼喊声,便也走到湖边上。但奴婢毕竟年纪大了,脚步慢,等奴婢走到那湖边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武安侯见吴嬷嬷吞吞吐吐地,不由得起了疑心,道:“不用害怕,你说吧。”
“那三小姐脱落的外衣,是三小姐自己,拉,拉下来……”这话音还没落呢,那三小姐就喊道:“你瞎说,我才没有呢,说,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我和我阿娘的?”吴嬷嬷还没有说什么,武安侯道:“你闭嘴,假若真的是你对的,你又何必这样大喊大叫,莫不是恼羞成怒了?还有,谁允许你喊你生母为阿娘了?这是什么规矩?”
那三小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脱口而出:“我就喊阿娘怎么了?我阿娘生我养我,我喊阿娘怎么了?”“你…”这下真的是给武安侯气着了,吩咐道:“以后让三小姐搬到素清堂后面的戏蝶馆,不许安姨娘探视。”这下三小姐可真是害怕了,赶紧磕头道:“爹爹,我错了,我错了,我刚刚不该那样说话,你不要我搬去后面的院子好不好?”武安侯这次也真是生气了,没有因为安夫人母女的一两句求情就收回自己的话。
这时,程夫人拿了一盏茶给武安侯,温柔地道:“侯爷,别生气了,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嘛,我们还是慢慢想办法嘛。”或许是对比着安夫人母女闯的祸,武安侯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妻子是有多么好,给自己生了两儿两女,又不会惹是生非,不像那些妾室一样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而不知为何,自己却从来对这个妻子有些淡淡的,可能是因为不喜欢父母强行给自己塞一个妻子的包办式婚姻,因此对这个妻子始终有些不可言说的偏见。他宠爱安夫人如夫人她们,倒不是因为安夫人如夫人有多么好,只是因为那是他自己挑选的,即使再不好,他也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自己没有错。诶,你说人啊,有些时候为了面子,死死地争那口气,到头来又有何用?
程夫人这话倒是提醒了武安侯,这个女儿的错误可不小,又想到刚才吴嬷嬷说的话,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好,但是,侯爷也不能因为吴嬷嬷的一面之词就惩罚安夫人和三小孩她们。于是问吴嬷嬷道:“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吴嬷嬷想了想,道:“当时好像是七小姐身边的研殒来找奴婢,说是七小姐和其他几个姑娘等会要来荷花池这边歇会儿,让奴婢来帮忙找个合适地儿。当时就是研殒姑娘跟着奴婢过来这边的。”武安侯看了看笒倾,问道:“吴嬷嬷说的是对的吗?”
笒倾道:“确实有此事,当时沈姑娘说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茶什么的。”吴效家的急了,脱口道:“七姑娘…”笒倾疑惑的看了看吴效家的,装傻道:“怎么了?”武安侯也发现了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我现在问七小姐呢,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来插嘴?”
吴效家的顿时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回去。“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拉下去,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听见这话,吴效家的赶紧给了笒倾一个眼神,示意她站出来反驳吴嬷嬷所说的话,可笒倾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头扭开了。
三小姐和三公子就在安夫人苦苦求饶下,被拉了下去。武安侯还下命令,把安夫人从原来的侧夫人降到个偏房姨娘,以后不得出门见客了。毕竟这个朝代的律法有明确规定,姨娘是不能出去见客的。
这个惩罚也算是很重的了,这就证明了,武安侯是相信了吴嬷嬷刚刚的那一番话了。程夫人心里暗暗高兴,但脸上却又是为安姨娘母女伤心似的。过了一会儿,武安侯才开口问道:“那边国公府世子夫人说什么了?”“说是收三丫头去当妾室…”笒倾听到武安侯和程夫人开始聊起如何了结这件事了,就起身想走。
武安侯开口道:“没事,你就坐在这儿听吧,也都是些家宅之事,没什么你听不得的。”笒倾又只好坐下,心道:诶哟,我的好爹爹,你把我留在这儿做什么?我还想回去睡觉呢,这三更半夜的,困死人了。
武安侯沉默片刻,然后又问道:“那夫人你怎么看?”程夫人想了想,道:“妾身是这样想的,以侯爷庶女的身份嫁给那国公府的公子,倒也不算委屈了她,况且妾身还可以去要个侧夫人的位置,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了,就是不知道侯爷您的意思。”
听了这话,武安侯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就这样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过几日就去那边府上和那边的女眷商议着吧。”程夫人只能应下。事情处理完了,笒倾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笒倾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又是一次到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