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今天是侯府大姑娘桧泠县主的出嫁之日，嫁与太子殿下做太子妃。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如今是太子妃，以后可就是皇后了，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自家侯爷就是国舅了，这让大家怎么能不开心呢。

　　如今府里不是大夫人管事，因为前段时间如夫人诬陷大夫人用官中的银子补贴自己娘家，所以侯爷就让如夫人暂代大夫人管家。以前大夫人管家时，笒倾不说能过得多好，至少能吃饱穿暖，可是如今如夫人为了谋取私利，苛待笒倾，吃不饱，穿不暖啊。

　　今儿是大姑娘的大喜之日，平时不出场的笒倾不得不出面了，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如夫人也只好让人拿了一套像样的衣服和首饰给笒倾，让她赶紧穿戴好出来见客。

　　研殒看着笒倾闷闷不乐的样子，指着那些珠宝首饰道：“姑娘，这些都是上面送过来的，姑娘好歹也看看，挺好看的啊。”笒倾系着自己裙子的带子道：“好看？好看有什么用？我们又不出门去参加上面宴会，况且，这些东西到时候是要还回去的吧。”

　　“哈？还要还回去，看看姑娘的柜子，里面也就只要两件像样点的衣服，其他的不是旧就是些穿不出去的衣裳，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件能穿着见客的，还要还回去。”“你到时候看看吧？”说着，研殒已经帮笒倾穿戴好了。其实笒倾长的也算是可以的，白白净净的，虽说比不上大小姐倾城，也比不上三小姐清秀，更没有六小姐可爱，但是让人看着很舒服。

　　梳洗好了，研殒看着自家小姐，不由的道：“小姐真好看啊。”“行了，好看有什么用呢？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呀？”“哎哟，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不是，女儿家的容貌也是重要的嘛。”“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说着就走出了自己那个寒酸的院子。

　　到了前厅，笒倾也很有眼色的没有去那些夫人小姐那儿凑热闹，只是自己到了偏院喝茶吃点心。笒倾本以为偏院是没有人的，但是不料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九妹符倾也在里面，看见九妹，笒倾还是有些惊讶的，这个儿九妹的母亲也是一位挺受宠的姨娘，而且这个九妹能书善画，有很聪明，也挺的父亲的宠爱，这时她不应该出去见见客，为自己的婚事掌掌眼么？怎么坐在这里？

　　想来想去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位九小姐的母亲在去年因病去世了，而如今当家的如夫人又与其母不睦，自然就会多给她使绊子咯。

　　笒倾坐下和九小姐说话，问道：“妹妹怎么没去前院和那些小姐夫人说说话？”“姐姐不也没去么。”此话一出，笒倾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了，一时间，两人都只能沉默。半晌，还是笒倾先开口道：“妹妹也快十四了吧？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符倾想了一会道：“我嘛，嫁的人家的官职大不大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对我好，我是个庶出的，若是想过的体面些，总是嫁不了什么高官世家的，也就找一个官职低些的男子嫁了吧。”听见自己妹妹这么说，道：“唉，妹妹，我听说父亲有意和太府寺卿府的公子结亲，但是姐姐们都嫌弃那家的官小，不肯，如今，你若有此意，待父亲问的时候，和父亲说就是了。”

　　“嗯？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屋子离东屋不远，成天听那些丫鬟婆子嚼舌根听见的“嗯，谢谢姐姐告知了，我回去琢磨琢磨吧。”“嗯，毕竟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的。”又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就有小丫头来说道：“前面太太和侯爷来找二位小姐啦。”刚刚说完，就被一旁的另外一个侍女推了一把，道：“我都和你说了，报信的时候一定要先说侯爷后说夫人，你怎么就听不懂咧？”这倒是让笒倾和符倾两个小丫头乐了，那两位侍女不好意思的给她们俩赔罪道：“奴婢失礼了，这是我妹子，因为天生脑子不灵光，记东西慢，奴婢嘴一快就训斥了，还望小姐们原谅。”笒倾和符倾俩人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自然摆摆手道几声没事。说着，便往前厅去了。

　　唐侯爷正和程夫人说着话呢，看见自己的二位庶女来了，便道：“诶？符儿来了，额…”显然是不记得笒倾的名字了，还是程夫人说了句：“这是笒倾，是当年黛姨娘的女儿。不知老爷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自从笒倾记事起，自己就没有这么见过自己父亲，以前姑娘们养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还能见见，自从九岁那年分院以后父亲除了自己生大病的时候来过一次还是和自己的奶娘讨论丧事之外就没有来过。在笒倾地记忆中，父亲是一个很模糊的存在，在笒倾看来，这个父亲是可有可无的，在她的生活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和作用。自己仿佛也不需要“父亲”这种生物。

　　这让笒倾不得不想起自己前世父亲，自己前世的父亲是个大将军，自己的是将军府大小姐，自己父亲可是对自己很好的，简直就是个“女儿奴”好吗？所以笒倾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这个父亲，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的父亲，若是别的记不住还罢了，那可是名字啊，你自己取的名字你都记不住？

　　程夫人这么一说，本来想当“隐身人”的笒倾也当不成啦，只能乖乖地上前给唐侯爷和程夫人请安。程夫人以前到是没有怎么为难过笒倾，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因为笒倾不是她最大的敌人，她现在要对付的是如夫人和安夫人，而笒倾一个没有势力也没有宠爱的庶女完全威胁不到她，大不了以后给个嫁妆嫁出去就行了，再怎么样，程夫人最多也就出个嫁妆罢了。

　　唐侯爷看见自己多年没见的女儿，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看着女儿身上的首饰不多，就让人拿了些首饰，说是补补这几年的生辰礼，笒倾有什么办法？不想拿也得拿着呀。但是这些珠宝首饰一到手，麻烦也就来了，刚刚落座，如夫人的女儿唐筝倾就酸溜溜的说一句：“哟，几个月不见，竟不知道七妹就怎么得父亲宠爱了呵？”笒倾本来不想和这些“姐姐”们争吵，但是若是今儿自己不说两句的话，她们明儿后儿可定会更加欺负自己。笒倾微微笑了笑道：“父亲只不过是看着我可怜，才给些首饰，哪里比的上姐姐哟。”“哼”筝倾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二小姐笎倾还想说什么，但是唐侯爷先发话了：“今日是你们大姐出阁的日子，你们做为妹妹，应该去闺房看看的，你们就先过去吧。”程夫人又道：“外面男客多，你们在这儿也不方便的不是？”“是，女儿们这就过去。”

　　说着一众小姐就往大小姐笙倾的闻笙馆去看看新娘子。桧泠县主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正让十全夫人梳妆呢，六七个姐妹都围上去，桧泠县主看着别的姐妹都还算是眼熟，唯独笒倾不认得，就问道：“诶？这是七妹妹么？倒是几年没见了哦。”笒倾又不得不上来道：“妹妹给大姐请安，妹妹这几年没怎么出门，听说姐姐又忙，就没敢过去打扰。”“自家姐妹，怎么说这话，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找姐姐呀。”“嗯，妹妹知道啦。”桧泠县主看着笒倾的发髻极为简单，就只带了几朵小珠花，就顺手从自家的妆奁盒子中拿了一对琉璃簪子帮笒倾带上，又看了看，觉得十分满意，又道：“姑娘家也别打扮的太素了。”笒倾连声应是。

　　几个姐妹聊了一阵，外面就有个婆子喊道：“外面已经姑爷已经准备进来了，姑娘也要准备着了。”喜婆连忙帮桧泠县主披上盖头，姐妹几个也随着到前厅让新娘子拜别父母，唐侯爷和程夫人自然是舍不得的，眼泪汪汪的说了几句话。

　　这一段笒倾就没怎么听见，这时和几个姐姐妹妹在偏厅聊天，三小姐筱倾看着今天都是笒倾大出风头，心里不太爽快，就开口道：“今儿七妹也是大出风头吼，不仅父亲给赏赐，连大姐都给礼物，我倒是不如了。”笒倾还没有说什么，二小姐笎倾就接上话了：“妹妹这话说的，你不也是庶出么？说什么如不如的？本就是一样的嘛。”这二小姐和三小姐本来就不对付，这在府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两个小姐出生时间只差了两个月，两人的母亲又是不对付的，两个小姐自然就如同仇人一般了。

　　笒倾不由得头疼，自己明明不想参加她们争吵的啊喂，怎么就被牵连了？俩人都看着笒倾，似乎是等她先说话，笒倾的脑子更加疼，自己现在真的是谁都惹不起好吗？若是惹了安夫人，恐怕以后安夫人在生活上会多有为难，但是如果得罪了程夫人也没好果子吃不是？毕竟自己的婚事还是程夫人决定的呀，自己现在只能说是谁也惹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是贬低自己来让那两个开心咯。于是酝酿了一下，道：“程夫人是国公之女，身份尊贵，安夫人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二人的身份都是尊贵的，不像我，就是个低贱出身的人，我自然和姐姐们比不上的，父亲和大姐只不过也是看着我可怜罢了，再说了，二位姐姐每年收到的首饰东西不比我多？何必和我个小丫头计较不是？诶，对了，今天也来了不少公子，姐姐们觉得哪个好？”

　　这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的了，先是夸，然后自嘲，最后再转移话题。果然，那两个就上钩了，别的姐妹们也来凑热闹，一时间偏厅很是热闹，大家就在聊着自己喜欢的男子，几个小女生在一起，自然是有聊不完的话，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找和自己玩的好的贵女说话去了。笒倾也是松了口气，才去和九小姐说了几句。

　　外面就有丫鬟来请，说是新娘出门子了，让小姐们去前面参加宴会啦。一众小姐也是说笑着往正厅走去。姐妹几个全部围在桧泠县主身边，叽叽喳喳的祝贺，二小姐道：“祝大姐和姐夫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三小姐道：“祝大姐和姐夫白头到老，恩恩爱爱。”其他的妹妹们道什么鸾凤和鸣、相濡以沫、伉俪情深、恩爱夫妻、相亲相爱、琴瑟调和。到了笒倾，笒倾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成语可以说了，只能道：“京城天气比较干，姐姐要多喝点水。”本来眼眶已经已经有些红的桧泠县主就这么被这个顽皮的孩子的一句话逗笑了，道：“你还真是个顽皮的孩子。”笒倾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喜宴就这么开始了，笒倾也没有到处跑，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喝着茶，吃着甜点，时不时地和别府的一些小姐说几句话，当然，大部分都是庶女，如果是嫡女的话，就是父亲的官职比较低，别的嫡女也不喜欢搭理她，就只能来找庶女了。

　　笒倾的眼睛总来都没有离开过世子爷，一直在看着他被各种各样的女生包围着，问这问那，不由的嘴角上扬，笑意掩饰不住，笒倾对世子爷倒不是爱慕，只是世子爷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她当然对他心存感恩咯。

　　整个喜宴笒倾都没有干什么，就只是吃吃喝喝（咳咳咳，你们什么也没听见），不久就和程夫人说自己不太舒服，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笒倾把妆造都卸下来后，就有个丫鬟来说要把衣服拿去洗洗，研殒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笒倾知道，这衣服拿过去就不会拿回来了，但是事实告诉我们，笒倾她是对的，她就再也没有见这件衣服了。